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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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氏被拒,面上有丝尴尬,对着顾氏道,“既是大嫂身子不适,我便不打扰大嫂了。” 顾氏也知柳氏心结,晓得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会是恼上人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恼的谁,梁氏恐是给迁怒了,还是笑劝着梁氏道,“你且放心,大姑娘在这里必是无碍的,如今她身子不好也不好走动,待她身子好了就是了。” 梁氏面上感激,心下将柳氏厌恶了个透,自个没本事拴住国公爷,到叫国公爷见天儿的都住在庄子上,也叫外人看国公府的笑话,偏生还要不安分,每每闹出事来老太太都叫她来劝柳氏。她不想来,又不得不来,非得看柳氏的臭脸,心下一叹,“多谢夫人。” 顾妙儿自不曾插半句话,一位是侯夫人,一位是她二舅母,再没有她这个小辈插话的道理。 没探望到柳氏,梁氏也不觉得有甚么,那人脾性便这般,稍有不如意便容易迁怒别人,从来不思量她自个的错处,就算是错了,也是别人的错——梁氏在闺中也识得柳氏,她娘家一般境地,毕竟不如堂堂锦乡侯府,贵女们那么一坐,她从来都是奉承别人的,想当年柳氏与秦霜素有美名,一个红颜凋零,一个多年未只担个国公夫人的空头名号,还不如她呢。 思及此,她又有些小得意,视线落在顾妙儿身上,真觉得顾妙儿抬眼顾盼之间颇有些媚意,想起那日二爷在屏风后头偷看人,她就不免有几分厌恶,到不是冲着顾妙儿,是冲着秦启去——她房里的丫鬟个个非完璧之身,都叫二爷睡过了,待她有几分真情假意都不好说,惟有几个伺候的婆子到是她的真心腹,将她的事办得妥妥帖帖,“妙儿方才见过你大舅母,她可好?” 顾妙儿晓得要问这个,毕竟只有她见了柳氏,也得为柳氏不见梁氏的事给寻个找补——柳氏只愿意见她这个一表三千里的表外甥女,到不见梁氏这个弟妹,她不敢生起半点狂妄之心,更是不敢以此沾沾自喜,面上露出几分踌躇之色来,“方才进去了见着大舅母,大舅母脸上白得厉害,瞧不见一丝血色,妙儿只在里头说给大舅母问了安,大舅母面上便有倦色,妙儿自不敢在里头多耽搁便出来了,没曾想……” 她欲言又止,面上还飞起两朵红晕,似羞还恼。 梁氏点头,“你做得对,不要打扰了病人才好。” 待到这里,她看向顾妙儿,见她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到是露出笑意来,“你也别怕,那位不是别人,是小阁老苏枚现,也当不得小阁老,如今老阁老告老,他呀,真真儿正经的阁老了。” 顾妙儿心下一惊,人她是不认得,名字却是听母亲生前提过,母亲生前有两个半仇人,一个是苏枚现,一个陆敏衍,还有半个便是英国公秦致——可母亲死前还吩咐她来投靠国公府,她便将这个半个仇人无视了,若真是仇人,母亲还敢叫她往国公府上投亲? “啊?阁老?”她权作吃惊模样,眼睛瞪得大大的,“二舅母,甚么是阁老。” 将没见世面的一副儿乡下姑娘样学得到像,还巴巴地瞧着对面的梁氏。 梁氏极为享受她这副未见过世面的模样,架子还摆起来了,下巴微微抬起,“你呀先前在江南未听过事儿也是有的,可入了京呀,可不能再像在江南那般了,有事些嘛不知也不能露出不知的表情来。对,你刚才的表情就不对,不能吃惊,还得再淡定些,好似你都知道一样的,对的,就这样。” 顾妙儿真如她说的一样,收起了吃惊的模样,神色淡然了几分,好似一下子就将俏皮的姑娘磨成了知礼识礼的端庄姑娘。 梁氏看得她同秦霜几乎一模一样,便更钟意了,“好孩子,你做得真好,对,就是这样,笑不露齿,举手投足之间更要讲究,不能跳脱。” 顾妙儿在家里也学过规矩,母亲教她,母女俩素来亲密无间,就连父亲生前也说母亲仿似有了她就行,要她记着母亲的好,将来好好孝顺母亲——偏母亲也早早过逝,叫她一个人在世上,没了父母依靠,还要孤零零地往京里投亲,她心里打着两个主意,一来是盼着国公府势大,能降住她舅母,好叫她稳稳当当地嫁了表哥;二来就为了母亲生前遗愿,得寻着母亲的亲生女儿。 既是学过规矩,又是母亲所教,母亲惯爱在铜镜前教她,她也晓得她与母亲相像,学了母亲的规矩,往铜镜里一瞧,竟是与母亲一模一样,只她还年少,母亲美貌犹在,却是如同枝头快凋零的花儿一样。 母亲生前对着铜镜常叹气,感叹年华易逝,她也是常劝慰母亲,偏母亲开怀只是一时。既有梁氏夸赞,她举止便更像了母亲生前模样,还望着梁氏,“二舅母,我这样儿可成?” 梁氏也不知秦霜如何调教继女,见着她同秦霜一模一样,连秦霜那冷淡的眼神也能学个七八分样子,心下就笃定了老太太那事儿必成,却叫她心下如被蚂蚁叮咬一下的难受。于老太太来说,都是她的亲孙子承继国公府;于她来说,二爷的儿子并不一定是她的儿子,她想让她的儿子承继国公府,不管是长子还是次子,都得是她儿子。 她拉过顾妙儿的手,往她手背轻抚了两下,“成的,再没见过比妙儿更聪慧的姑娘,我膝下并未有亲生子,见着妙儿,到似我的亲生女儿一般,可叫人疼的。” “二舅母——”顾妙儿闻弦歌而知雅意,立时就亲热地挨了过去,“我见着二舅母也似我母亲一般亲切得很,若有甚么不对的地方,还望二舅母提点。” 梁氏笑着道,“真是乖孩子。”放开她的手,转而搂住她的肩头,“我瞧你身子纤弱,赶明儿叫李大夫给你瞧瞧可好?” 顾妙儿不知其意,但也不会拒了她,笑嘻嘻地就应了,“是二舅母疼我。” 梁氏如何会疼她?梁氏恨不得坏了老太太的事,坏老太太的事,还得从她身上着手,心里早想着将人给毁了,面上依旧亲亲热热,真把人当亲女儿一样,有时候一个保险不够,还得上双保险。柳氏病歪歪,她早就从李大夫口中知晓了实情,不过是落胎了,二爷四处留情,二房已经有两嫡子两庶子,她早就绝了二爷再留后的机会,柳氏落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若不是在外头,她还真想大笑三声,叫她柳氏惯会摆甚么贵女的款,瞧不起她的出身,如今不也一样下贱,贵女下贱起来还真叫她吃惊呢。 梁氏面上贤惠人模样,还仔细地吩咐了一回顾妙儿,尤其是在陈老太太跟前的一些规矩,譬如老太太的喜好,老太太的脾性,都一一交待于她,交待得仔仔细细,甚至连曾元娘那里也交待过了,“你曾表姐来了京里两年,不得老太太欢喜,你可别学了她那样儿不安分。” 这算是警告了,也是算是给她的提醒。顾妙儿露出惊慌模样,“二舅母,曾表姐她……” 梁氏叹道,“你曾表姐呀是坏了名声才入京的,二姑太太是想借着国公府的名头为你曾表姐寻门好亲事,可到底只是国公爷的外甥女,这不老太太还未寻着合适的人呢。” 顾妙儿好生叫曾元娘吓了一回,心下寻思着梁氏怎的待她这般推心置腹?竟把曾元娘的事都说与她听,她却一副无辜样儿,“表姐待妙儿极好的。” 梁氏笑着道,“怕是府里再来个表姑娘,叫她坐不住了。” 顾妙儿一脸失望,“竟是这般?” 梁氏安抚她道,“到也不至于叫你惦记着,在国公府里头,惟有你大舅舅才是作主的人。” “哦,”顾妙儿乖巧地应上一声,“大舅舅是国公爷,理当他作主。” 梁氏见她面上并无异样,便添了句,“国公爷英伟,当世罕见。” 顾妙儿见过国公爷两次,两次都未曾看清楚,到不觉得国公爷如何英伟,到是引章先生有那份英姿,叫她不由得微红了脸蛋儿,又羞于叫梁氏看见,便低了头,露出一截子纤白的细颈来。 梁氏还当她是听见国公爷而害羞,又思及她与国公爷在假山那边儿见面,就晓得这个外甥女怕是起了几分旖旎心思,心下便安稳了,“你大舅母待国公爷素来冷淡,两人膝下一直未子嗣,叫老太太十分担忧。国公爷这些年也不曾添个服侍的人,真真叫老太太愁死。 ” 顾妙儿思及引章先生,到有些愧然,想着国公爷是何等的英雄人物,引章先生又是那般英伟,怎的、怎么的——她就不免多想了些,难不成国公爷是拿大舅母柳氏权作个面子?心下就生了一丝偏颇,但面上一副儿听不明白的无辜模样。 梁氏笑道,“你看看我,同你说这个做什么,你还小呢。” PS:初五了,时间过得真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