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孟强/响欣强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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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你和高启强到底什么关系。 安欣已经快被逼疯了,他都不知道他到底跟多少人解释了多少次他跟高启强没关系,郭局长质问他的时候,他恨不能直接把李响揪过来说在这呢在这呢高启强的老公在这呢。 同事也就算了,连他托崔姨把孟钰约到山上谈那个带节奏的发帖人的时候,前女友孟钰都忍不住跟他八卦了一嘴。他一脸的无语问苍天,指天发誓,你爸跟他成了我都不可能跟他成。 话音刚落,他就被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的孟德海踹得差点掉下山。 穿着运动服的孟书记没带什么感情地看了他一眼,就把他这个前任女婿吓到想要跪地道歉。孟德海懒得搭理这个辜负了自己女儿真心还厚着脸皮求前女友帮忙的小白眼狼,下山都下到一半了,折转回来只是为了从女儿的口袋里拿自己的车钥匙。但回都回了,他下了两个台阶,又挥手把安欣叫了过去,叮嘱了几句。 “你盯着点高启强,他可能最近又要出幺蛾子。” 安欣立马起了警惕心,忙追问道,“您怎么知道的,该不会是……他还真就找到您那边去了?” 孟德海上上下下扫他一遍,冷冷问,“怎么?你是想问我有没有被高启强的糖衣炮弹腐蚀?” “那那那那怎么可能呢!”安欣紧张到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赶紧一顿溜须拍马。“我还能不了解您吗,刚正不阿,铁面无私,铁手无情……不是,反正,您就是那五指山,哪怕来的是齐天大圣,您都能镇住了。” “你小子,油嘴滑舌的,幸好小钰没看上你。”孟德海用车钥匙敲了一下他的脑瓜,没再跟他计较。 毕竟,安欣的猜测,还真没有错。那个高启强,确实又来找他了。 他本以为他上次臊了那高家小子一顿,起码高启强会换个招数来接近他。没想到啊,高老板死性不改,死活要用屁股来换一张孟家的船票。说到底这人骨子里流的就是旧厂街的血,笃信食色性也,觉得想抓住一个男人,就要抓住他的rou。过去几年高启强用这招也算无往不利,一次滑铁卢,还不足以让他改变思维模式。 前两天在孟德海常去的那家茶馆的雅间里的会面,高启强倒是穿得整整齐齐,戗驳领的条纹西装优雅得体。只是坐姿依旧不太规矩,扭腰塌肩,忸怩作态,看得这位老刑警职业病都犯了,恨不得伸手把他的脊椎捋直了。 “孟书记,我听说,您家新添了一只爱宠啊。” 高启强的开场白说得轻松热切,仿佛真的只是在闲话家常。他站起身想替孟德海斟茶,手被挡开了也没觉得尴尬,依旧笑盈盈的,只是坐下去时瞳仁微颤,稍微抿了抿唇。 孟德海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漫不经心说道,“你消息还挺灵通。是,养了只猫,我女儿抱回来的。我不喜欢,我对猫这种动物没什么好印象,这玩意,心思野,养不熟,动不动就要挠主人。” 高启强噙着笑,眼下泛红,将面前的茶点端到一旁,柔软湿黏的声音像是被茶水泡酥了的饼干。 “哎,怎么能这么说呢,连猫都养不好,那说明是没本事。像您这样的人,是最会驯猫的,保证能把那畜生驯得服服帖帖,比狗还乖顺三分。既能抱着当宠物,又能为您捉老鼠,多好啊。” 他从椅边的包装袋里取出一个打着蝴蝶结的精美礼盒,放到桌上,指尖一点,推到了专心品茶的老男人面前。 “孟书记,我给您准备了一些猫玩具,您看看,合不合心意。” 两人都不说话时,微弱的嗡嗡声就清晰可闻了。从高老板夹紧的rou腿中间传来,时不时还能碰撞出啧啧水声。 “不用看了。”孟德海捏着茶杯,淡定地说。 他头都没抬,提高声音叫了声周秘书,他的秘书走进来,按照他的指示,要直接拿走那个礼品盒。 孟书记这才抬起眼睛,看向满眼水雾,面色潮红,不知所措,坐立不安的高启强,举了举手中的空杯。 “小高,你挑的东西,肯定是最好的,我就不用拆开看了。这样,你难得来一趟,你们建工集团不是有几个政府项目想承包吗,你来讲一下你们的开发计划吧。周秘书,你把高老板的礼物放到车里之后,跟茶馆老板说一下,他那不是有个开会用的白板吗,拿过来,让高老板给我做个简单的汇报。” 这老东西,真够阴的。 高启强牙都快咬碎了,心里把孟德海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连带着孟德海的女婿安欣也骂了。屁股里的东西从他站到支架式白板前的那一秒就被调到了最高档,震得他闷哼一声,腰都软了,马克笔差点从手里摔下去。 计划书让他说得颠三倒四,他夹着一屁股的sao水,半湿的西装裤裹着发抖的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白板上写了什么鬼画符。 孟德海始终严肃沉稳,偶尔还提问几句,对他的yin浪丑态视而不见。好不容易说完,他勉强扶着白板,软成了一根下锅的面条,压根直不起身子,视线被泪水染得朦朦胧胧。孟德海一本正经地夸了句讲得不错,回头把文件送过来,我再仔细看看,然后就把他丢在那里,自顾自离开了雅间。 “妈的……” 他咬着牙根低声咒骂,怒气冲天,用力推翻了那个板子,砸出了不小的动静,自己也一个趔趄摔坐在地。 吱呀一声,门开了,孟德海面无表情的脸又出现了。 “小高,你这是对我有意见啊。” “不敢,不敢……我……我是没站稳……” 见了他那副明明气都喘不匀了还要强装镇定捧出笑脸的便宜样子,孟德海皱皱眉,竟露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啊……安欣那小子,一点歪路都不走,你,专挑歪路走。” 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从自己绯闻对象的岳父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让高启强更加抬不起头了。 “下次见我,该穿的衣服穿好,不该戴的玩具别戴,先把态度摆端正了,再说其他的。” 没吃到rou,反而吃了一顿教训。 亲爹都没这样语重心长教育过他,倒是在他七八岁的时候就唆使他翻窗户去偷邻居家的酒。头一次被男性长辈这样管教,他以为自己会反感,会不服,但实际上,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暖意。 我他妈,该不会真是给人当猫当上瘾了吧。 他坐在宝马后座,甩甩脑袋,把那个可怕的念头甩出去,然后开口叫了司机一声。 “小陆,这周四你把时间空出来,送我meimei去趟机场。” 陆涛通过后镜看了老板一眼,小心征询道,“我送完启兰小姐,再去接您上班吗?” “不用。”他翻着手里的旅游宣传册,随意地说,“我和我妹要去香港玩一趟,她先去,我自己开车去机场,搭后一班的飞机。” 即使没能拉来孟德海做他的最后屏障,他的复仇,也必须开始了。 在安欣和他并驾齐驱,怒吼着让他停车的时候,他开怀大笑,一如既往的嚣张放肆。一路尾随的是糟乱的警笛声,高启强今天穿了件橙黄色的亮面皮衣,光洁圆润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敲敲打打,靓丽摩登,真像是一只过分饱满的橙子,一捏就会呲你一脸酸汁。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让你停车!高启强!你疯了吗!” 他看向那辆警用破车,挑衅地抛了个媚眼。“安警官,这种时候还出来跟我兜风啊,你呀,还是避避嫌吧!” “我避什……看路!高启强!你看路!” 高启强唇角勾起,猛打一把方向盘,撞断了一棵枯树,将安欣的车逼停在了载满水果的推车前。 望着墨绿宝马远去的背影,安欣捶了下方向盘,长喘一声,转身对陆寒说,“不对……我认识的高启强不是这样的,他这么大张旗鼓,肯定是有目的的……快,你给机场派出所打一个电话,查一下航班信息。” 又一个转弯之后,高启强的车终于被一排爆胎钉拦了下来。他这车是刚换的新款,哪个部件坏了,都得从德国调,挺麻烦的。 刑警队长李响已经站到了车门旁边,正虎视眈眈盯着他。他耸了耸肩,迈腿下车,鞋尖刚一着地,李响就把手铐亮到了他面前。 “高老板,麻烦您跟我去趟警局,协助调查。” 高启强没有动作,嘴唇微微笑着,眼睛却没有弯起,冷得像能凝出一层冰霜。 “李队长,咱们都这么熟了,还用得着这么见外吗。” 李响对他的闲话充耳不闻,用力扼住他的手腕,冰凉的铁铐已经贴上了他的皮肤,他靠近半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你上次给我戴铐,还是铐在你床上呢。姓李的,你一边cao我,一边拿我妹的命来算计我,你还是不是人啊。” 李响的表情,纹丝不动。他鼻梁高挺,生了张轮廓分明的硬朗脸庞,高启强站在他左手边,从这个角度仰头看去,他的右半边脸浸没在了层层叠叠的阴影里。 “我不是人,我是赵立冬的狗,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李响用同样的低沉声音回答他,平静舒缓,不紧不慢。 “我们各为其主,你也替我……向孟书记问声好。” 手腕一疼,铁铐深深箍进他丰润莹白的皮rou。 啊,原来是知道了当初的风尘救英雄是他设下的陷阱,才迫不及待要反咬他一口,顺便撕下他的一块rou,来向自己的主子献功。 安欣啊安欣,你这双眼,看人实在是不准。 看来这李响,也算不上什么光明磊落的好人。 可这能怪谁啊,要不是当初你李大队长总是摆出一副在罪恶深渊里痛苦纠结的正义男主角模样,我用得着配合你演身浊心清的小白莲吗。你早点承认你就是赵立冬这个恶人养的恶犬,我直接提着屁股过去给你配种不就完了吗,咱们两个,黑警察配黑社会,哪里需要再演这一出分道扬镳互相捅刀的苦情戏。 手铐扣得太紧,高启强痛得眼尾抽搐了一下,抬头看到去往香港的飞机拖出的尾迹云,蹙成川字的眉头便舒展开了。他后退一步,示威似的,笑眯眯挣了挣手上的镣铐。 “李队长,咱们来日方长,你等着。” 他步伐潇洒地向警车走去,经过李响的时候,他不动声色,重重踩了一脚李队长的皮鞋。 弟弟meimei都顺利离开了京海,他可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李响低头,看着自己鞋面上的花纹灰尘,太阳xue气得突突直跳。张彪犹犹豫豫凑过来,给他递了张卫生纸,被他一把拂开了。 张彪没敢再凑上去触队长的霉头,只能在心里犯嘀咕,这怎么,还舍不得擦啊。 “来,小兰,喝水。怎么突然要去香港玩啊,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应该在京海多待几天的。” 安欣将一次性水杯推到了从登机梯前被拦下的高启兰面前,随口闲聊道。 “嗯,我导师给我推荐了个实习机会,在咱们市医院,下个月就要开始忙了,我哥就说先带我出去玩一圈。” 文弱的女孩推了推新配的眼镜,怯生生看向他。 “安警官,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警局来啊,我没,没犯法吧。” 安欣宽慰她说,“没事的,你别怕,就是上次莽村那个事,出现了点新情况,可能要找你确定一下细节。” 高启兰偏了偏脑袋,显出些许疑惑。 “案子不是都结了吗,那个绑匪不是当场就……” 回想起那个血腥场面,高启兰脸色又白了一分。 “哦,是这样的,小兰,我再跟你确定一遍,你真的认为绑架你的只有一个人吗?” 她点了点头。“我记得,到我彻底晕过去之前,我只听到过一个人的声音。” 安欣搓了搓脸,缓慢地开了口。“小兰,记忆这个东西吧,是蛮玄妙的噢。你比我学历高,你应该也听说过,有时候,特别是刚吸入过大量麻醉剂的时候,不用你真的亲身经历过,只是听别人的复述,哎,也有可能以为这件事是真的发生了。” 女孩应当是听懂了他的暗示,知道他在询问她的两个哥哥有没有教她做假口供。她握在纸杯上的手指渐渐收拢,纸杯捏得变形,热水快要溢出杯口。 突然,她松了手,仰起一张几欲落泪的脸。 “安警官,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大哥,觉得他是个恶劣不堪,没心没肺的坏人。但他……他真的很爱我,我刚从莽村回来的那段时间,有一天早上我醒来,发现我哥是蜷在我卧室的地板上,握着我的一只手睡着的。他真的,真的不会,利用我去做坏事的。” 安欣赶忙翻出几张纸巾递过去,女孩吸了吸鼻子,平静了下来,他这才有闲心开玩笑道,“你看,我也没说什么啊,你哥要知道我把你惹哭了,非得打我一顿不可。” 高启兰破涕为笑,说,“不会的,我哥才舍不得呢,安警官,你不知道吧,你当年写给我哥的书单,他现在还藏在书房里呢。” 安欣敛起笑容,抿紧唇,半晌才松开,淡淡地说,“你可以回去了,这段时间你们就不好离开京海了,有事我们会给你打电话的。” “好的,安警官。”高启兰乖巧地回答道。 在进审讯室之前,他迎面碰见了李响他们几个,不知道为什么,李队走路还有点瘸。 李响沉着脸问他,“怎么样,从高启兰那里问出什么了吗?” 他摇摇头。“高家三兄妹,铁桶一个,从哪撬都撬不开口的。” 张彪又忍不住嘲讽他,“一个还在上学的小姑娘,你都问不出来?安队你这业务水准……” “她是普通的小姑娘吗?” 安欣冷下了声音。 “她是高启兰,高启强的高,高启盛的启。我劝你们,别小看任何一个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