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犹豫就会败北,果断收货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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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你为何能易容的与我师父一模一样?” “你私底下模仿我师父多久了,竟把神态举止学得以假乱真,连我一时都看不出来真假!” 手拿武器的乌鸣怒声丢出一连串的质问。 “你到底有何目的?我的师父又在哪里?你是不是想害她?识相的快把她完完整整的交出来,否则我要你今晚就血溅此地!” ‘师父’站在牢房的对面,捂着伤痛的手臂,弯折腰身,目光冷冽如寒冰。 直过了好久,才听‘师父’压着怒的抛出一个字。 “……蠢。” 乌鸣先是一怔,随即大怒。 竟然敢骂她蠢?连师父都没骂过她蠢! “蠢,真蠢呐。”‘师父’寸寸支起稍稍弯折的脊背,挺身站在前方如玉如枝,看着她的恼色发出轻轻的叹息,竟还笑出了声,满是鄙薄冷意。 “我怎么蠢的会教出你这种有眼无珠的徒弟?” “是真是假,你分不出来,是否易容,你也分不出来,乌鸣,这些年你到底在青山楼学了些什么?” “平日里京墨又是怎么教你的?若被她知道自己耗费无数精力辛苦教出来的唯一徒弟,竟是学得高不成低不就的半吊子功夫,怕是都能被你活活的气死!” ‘师父’说的自相矛盾,前言不搭后语,乌鸣简直要被绕的头晕脑胀,一时半刻不能理解其中意思。 师父见她一副二丈摸不着头的疑惑之色,冷冷勾唇,满是嘲然讥讽。 “你的易容术是我让神玉亲自教导,她应该教过你如何分辨出面前之人是真是假。”只听‘师父’冷淡淡的反问道,“才过短短几年,你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我没有忘记,是人皮面具。”‘师父’的语气态度太像师父,乌鸣当乖徒弟当惯了,脱口恭敬的回答。 “玉姨说了,哪怕是再好的人皮面具也会有瑕疵,连接的有接缝,只要凑近细看轻抚,就一定会发觉与真正的表皮有所不同。” 闻言,‘师父’认肯的点点头,再道:“我把你从小看到大,站在你身边无数次,与你说话过无数次,你却一次都没有发觉我戴着人皮面具,你说,到底是你眼瞎了一直看不出来,还是这世上当真有完美无瑕的人皮面具?” 这下,乌鸣被问的哑口无话,无法回答。 没有。 这世上当然没有完美无瑕的人皮面具,哪怕人皮面具就是来自真正的本体,再次缝合上去时依旧会有异样。 “我与她确实生得一模一样,神态举止同出同入,外人皆是难以辨别。”‘师父’的深邃双眸冷冰冰的凝视她,鸦鸦睫毛像凝了厚厚的霜雪。 “这些年你是与‘京墨’最亲近的人,日日相伴在侧,难道一次没有发觉过些微的异样?” 闻言,乌鸣的脑中一阵电光火石蹦出, 瞬间闪过许多容易忽视的细节。 恰好她的余光无意瞥见了牢里砸落在地的层层锁链,地上积结的血泊,以及浓郁不散的血腥味。 这些都在昭昭告知她,在这种情况下无人能独立挣脱出来。 为了营救师父她来的匆忙,进牢便跪地向师父请罪,竟都没有发现‘师父’的种种异样。 ‘师父’的身上一根锁链没有,衣裳也完好无损,除了身上隐匿的血腥味,苍白的脸色,完全看不出受过酷刑折磨的样子。 再明显不过,在这个牢房里受过重刑的师父已被提前救走,而这个后来的‘师父’连头发丝都没有乱过一根。 结合此刻此时的情景看来, 真相已是呼之欲出,乌鸣被惊得浑身发冷,却有一股汹涌热血灌上颅顶, 猛然间把她的头脑冲撞的大为混乱。 ‘师父’所说无错,旁人或许不知其中异样,但乌鸣从小到大就跟随在京墨的身后,师父的一举一动,一说一语都被她深深印进脑海里,当然会发现偶尔的一些不对劲。 比如刚入楼时,今日师父才温声细语的手把手教她写自己的名字,明日便忘了此事,又冷眉冷眼的让她跟着千字经的字帖练笔画。 比如上一刻师父还在青山楼的水汀里专心打坐,下一刻她端着食盘路过南边的花圃,又瞥见师父的影子在远处一闪而过。 比如只供师父独居的藏花小楼,从无一人能夜入留宿,但以前有两次的夜里她实在思恋师父,悄悄摸到附近偷看时,却透过窗户后的烛光瞧见两抹相似的影子若隐若现。 比如那日晚间师父明明在屋里陪着她入眠,可是转日的清晨师父就睡在了裴大哥的身边。 这些小小的细节与突兀,大多时候都被乌鸣故意忽视了,要么以为自己晃神看错了,要么以为不过恰好而已。 毕竟师父经常神出鬼没,行迹漂浮不定,别说她是后来的弟子,就连楼里的神玉等老人有时因为要紧事也苦苦找不到师父的影子。 有人随口说道,貌似一早看到师父出了楼,于是一大群人正慌着要出楼寻人时,却又突然发现师父其实一直就在自己的藏花小楼静静的修剪花枝。 这种情况发生了几次后,有时乌鸣不免会恍惚心想,青山楼里似乎有两个如出一辙的师父,所以才会这一刻在这里,下一刻又出现在了那里。 但是青山楼里有两个别无二致的师父同时存在,这种事情谁听了不觉得可笑至极?因此乌鸣只当一时的错觉罢了。 万万没想到,错觉竟是真相。 被真相砸昏头的乌鸣直接僵愣在了原地,许久动也不动,恍若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京昼瞧她一副被巨大打击震惊的回不过神的傻样,心里竟莫名其妙的高兴起来。 他当一个人的影子当得太久,站在暗影里也站的太久了,如今终于能坦坦荡荡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一朝得到解脱的自由感油然而生,刹那间整个人不知轻松了多少。 京昼还没高兴多久,下一刻乌鸣颤颤巍巍的说出的话,就让他心里刚刚浮起的欢喜死死压了回去。 “那,那我十六岁成人生辰的那一夜……”她紧紧盯着‘师父’,一字一句的问,“当时我以为是喝醉后做的梦……那夜和我在一起的人,是哪个师父?” 是对我严格要求,默默关怀的师父,还是对我无私宠护,温柔和蔼的师父? 所有被乌鸣有意无意故意忽视的‘错觉’之中,唯独这事最让她在意,同时又让她至今万万不敢多想。 十六岁生辰夜发生的一场荒唐春梦至今还历历在目,残留的感知真假难辨,导致她对师父不伦的眷恋愈发加重。 多少个孤寂难免的夜晚,乌鸣都沉浸回那一夜而不可自拔,翌日面对师父无情无波的眼眸时,她又一个字不敢多提,一个眼神不敢多看。 多年无罔煎熬的奢望之心,却又畏惧只是幻梦一场,直到今时今刻显露的真相,终于让她后知后觉的明白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对她态度自然别无他意,从无防备之心的是师父,甘愿与她共度一夜春宵,闭着眼张开腿任她冲撞的人,也是师父。 果然,她的话语刚落,对面的‘师父’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煞白如纸,双掌不由紧握成拳,稍稍扭开脸,抿着唇一言不发。 ‘师父’沉脸不答,乌鸣的心口就逐渐高悬起来,视线无意间恍恍惚惚的落在了‘师父’垂下的左臂,黑色玄纱下隐约露出雪白削瘦的手背。 她死死的盯了良久,一时眼神闪烁,头重脚轻,慢慢地启唇颤声。 “师父手臂上的守宫砂,是不是没了?” “……” “是我夺了师父的处子之身吗?” “……” “师父,当年把快被乞丐打死的我从街边捡回来的人,是你吗?” “……” 听完这最后一个问题,一直扭脸躲避的师父却回过头深深的望了她一眼。 对面的乌鸣丢开手里的鞭子,垂头丧气的站在阴暗牢房里,眼眶通红,杏眼湿润,一副即将要哭出来的样子,不知是委屈,还是难过。 是被他欺瞒太久的委屈,还是难过他终究不是京墨? 顷刻,正满心惶恐等着回答的乌鸣便见前方的师父重重的咬了咬唇,眼神漫出痛苦之色,极尽复杂,随即默不作声的转身往外离去。 一袭玄衣薄纱几乎融入了无光的黑暗里,转瞬便会消失无踪,再难寻到。 乌鸣下意识的飞身扑前想要挽留,却被师父头也不回的甩手丢来三根袖里长针,向后逼退数步。 等到她再抬头急慌慌的寻找时,地牢里师父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徒留乌鸣,和一个躺在地上昏死不知的可怜狱卒。 满怀不甘的乌鸣站在阴暗的地牢里,娇嫩脸蛋显出再次被抛弃的怒气,掌心捏紧,暗暗立誓。 师父,这一次你可以跑,但是下一次,你逃不掉的。 徒儿会把你抓住,彻底问个清清楚楚。 问清楚,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其实乌鸣并不知道自己所爱的师父到底是这两个之中的哪一个,但她并不在乎。 从被捡回青山楼后,教她读字认书,教她武功心法,教她做人做事,两位师父与她都有不可分割的关系,这些年她全力倾注的爱也分不出个先来后到,孰轻孰重。 从始至终她只在意一件事,那就是她痴痴爱恋师父数十年,若是能得到师父独一的青睐与看重,就算要减寿十年明日身死她也毫不犹豫。 乌鸣不愿与把她当亲meimei看待的裴大哥争抢,不愿强求一心看重裴大哥的师父回心转意,却实在太想要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师父。 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个师父,她只要有一个就心满意足。 她不会对自己的感情感到难以抉择,不会在二者之间犹豫不决,因为犹豫只会败北,只会失去师父。 她此生绝对不能再失去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