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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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碎的雪花飘下来,纷纷落在他外套的肩头和发间。 孟臾突然想使坏,脸上含着柔和的笑意,装作听不懂:“等不及什么?” 他默了下,竟然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一声,还是熟悉的双指并拢轻轻点她光洁饱满的额头的姿势,一手揽着她不断后撤的腰,“……明知故问。逗我玩儿就这么有意思?” 她推开他的怀抱,自顾自背着手往桥下走,笑说:“反正我听不懂。” 谢鹤逸跟上去,牢牢扣住她的腰,孟臾侧过脸又说一次听不懂,两人并肩笑着朝饭店门口走去。 电梯停在顶层四楼,这里头装修的金碧辉煌,柔和晕黄的灯光照的地板都发烫,和外面古建筑物的朴拙着实不登对。这层只有一间包房,侍者推开门——更像是宴会厅,迎面而来一张巨大的二十人台,二百七十度的观景落地窗,余竞川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子对着手机打游戏。 听到响动,他抬起头,满脸笑容地叫了句,“二哥——” 谢鹤逸蹙眉轻啧了下,似乎觉得这桌子对他们而言大的夸张,应该换个地方。余竞川看穿他的脸色,起身解释说:“不能换,就这间看烟花最好,我好不容易才从朋友圈黄牛手里抢来的。” 孟臾倒是无所谓,坐下来,余竞川坐在紧邻她的另一个位置,中式官帽椅,摆放的距离很宽,他探身过来,一派绅士风度让她点菜,“前几天在三亚我就跟二哥申请过,说跟你吃个饭,认识一下小嫂子,他不同意……” 乍一听到这个称呼,孟臾难免有些不好意思,戳在平板屏幕菜牌上的手指停顿一瞬,谢鹤逸却慢慢笑了一下,不知在想什么,靠在椅背愈发懒散随意。 三个人吃不了多少,秉承避免浪费的基本原则,孟臾随便挑了几道菜草草结束,却没想到,不多时有穿西服的服务生凑过来说,包间按位设置了最低消费,他报了个数字,现在还差得远。 余竞川从小受的是西式教育,习惯直来直去,人又年轻气盛,登时就不乐意了,较真地与服务生理论起来人均最低消的意思来。 孟臾心里掐算了下,重新划开菜单,打算继续点,息事宁人。她正有些为难翻动屏幕,一旁的谢鹤逸突然倾身按住她的手,抬头不紧不慢地开口:“不点了,剩下不够的,都上你们店的招牌菜,天九翅捞饭。” 余竞川愣神片刻,失笑道:“那不得上几十碗啊?” 谢鹤逸不咸不淡地抬着下巴,示意服务生,“去吧。” 三两句话消弭掉一个不起眼的小插曲,余竞川完全没往心里去,跟孟臾换了话题聊起别的事情来,无非是最近全球热播的电影、热搜上塌房的小明星,还有玩的游戏,进来时就听到了游戏背景音——孟臾登陆账号,打开给他看自己的等级和擅长玩的角色,毫不吝啬地夸他厉害,余竞川这个人民币玩家飘飘然说要送新出的皮肤给她,加了好友约定下次上线带她升级。 谢鹤逸一直没作声,他和余竞川一般大那会儿也不热衷这些,更不用说现在了,单就这些话题而言,他确实不太了解,插不上嘴。 被问及学业时,余竞川自谦说,不是什么顶尖学府,凑合混个文凭,学校名字说出来分明又是排名前十以内的,还说孟臾要是想过去,可以随时找他帮忙。 这话不知从何说起,孟臾眼角余光瞥过谢鹤逸平静的脸色,没有接话,不过一笑而过,握着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小口。 席间,谢鹤逸早早撂了筷子,靠在椅背有一口没一口地喝那水晶杯里浅到只有底部的干红,偶尔搭腔说两句玩笑话。 大概是累,他最近总是这样食欲不振的样子。孟臾蹙了下眉,将自己喜欢的那道菜夹一块放在他面前的餐碟里,低声说:“这个很好吃,你尝尝。” 谢鹤逸没拂她的好意,拾起筷子,细嚼慢咽吃了。 不多时,伴随着响脆的炮声,第一轮烟火盛放在飘雪的夜空,余竞川网上看的攻略倒没错,这里是绝佳的观景位。 厅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竟然是老熟人,苏六爷万万没想到时隔一年会在这里看到孟臾,脚步不由得一滞。但定力还在,他十分江湖气地拱手,朗声道:“哎呀我是特意过来赔罪的,底下人眼拙,不知道是谢先生大驾光临,多有怠慢,恕罪恕罪。” 谢鹤逸并未起身,伸长腿靠在椅背侧了下头,轻笑了声:“……六爷生意兴隆啊。” 苏六爷探究的眸光再次掠过孟臾打量,嘴上没停客套话,“我这都是小打小闹,忙活一年也挣不了仨核桃俩枣儿,还要谢先生多多提携照顾才行。” 孟臾脊背笔直,却有些如坐针毡,算起来,她和苏六爷只是一面之缘,拿不准这会儿该不该打招呼,思忖片刻,还是决定装作不认识。 谢鹤逸的手臂横过来,搭在她的椅背上,唇角含着笑意说:“给六爷介绍一下,我女朋友……还有弟弟。” 余竞川十分配合地挥挥手说哈喽,孟臾没吭声,她是真没想到谢鹤逸现在竟然这么……幼稚,明明寒暄几句就能抹过去的,非要用很显摆的语气昭告天下,弄得苏六爷都好似有点接不上话,干巴巴地呵呵两声,附和说跨年就是要一家人在一起才有意义。 离开前,苏六爷再次诚挚道歉,说一定要给他几分薄面,并坚持给今日这顿免单,终究是没端上来几十碗鱼翅捞饭,当然了,账单肯定是谢鹤逸结的。 饭毕,司机开车先将余竞川送回酒店,孟臾和谢鹤逸则返回南大附近那处公寓。 车子驶出酒店门前的同一刻,雪花纷纷落在前挡风玻璃上,孟臾收回目光,手指浮在挂满霜的玻璃窗上,轻声说:“雪下的好大——” 她转过脸:“余竞川还说,纽约的冬天,早上出门的时候,雪能有十尺厚,要先除雪才能把车开出去。” 谢鹤逸靠在后排椅背,眼皮低垂,像是根本不想搭理她,孟臾笑着凑上去,尾音旖旎地叫他,“谢鹤逸,你今天话好少。” 他明显不高兴,瞟她一眼,“不想说。” 孟臾抬手抚上他的腰侧,挠痒痒似的抓啊抓,温声哄:“晚上见到苏六爷,想起好长时间没弹琵琶了,我回去弹给你听好不好?” 谢鹤逸扣住她不老实的手,视线向下,轻嗤,“怎么不弹给你的新朋友听?” “他又听不懂——”孟臾抬眸,对上他的双眼,开了个虔诚的玩笑:“只有二公子才是我的知音。” 谢鹤逸就被她逗笑了,无限温情地搂着她,抚抚她的发顶,“这才乖……” 声线低哑、沉暗、温稳,在车厢狭窄封闭的空间内兀自勾引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