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再等等（今）

    花陇花峡连续下山了好几个晚上，终于完成了公子交办任务的第一步。

    别看他们平时跟在花正骁身边总是笑眯眯傻呵呵的，打眼一瞧不光人畜无害，甚至还有点清澈的愚蠢在浑身上下随时随地闪着光，实则各有各的精明能干之处，不然花家也不至于放心地只将他们两人指派给行事光明、眼里容不下沙子的花正骁。

    当初花正盛得知自家弟弟选了二人做小厮长随，特意把他们叫去敲打过，“如今，二公子在外求学尚道，你们便该替他扫去来回路上的土与尘；来日，二公子游遍四方历练，你们也要做他日夜行路的拐与灯；往后，二公子成了家主，你们就是他的矛与盾。”

    说这话时，花家大公子也是一派亲和笑语的温文模样，与其说是委以重任，更像是晓之以情相托相付，但接下来花陇和花峡接受的那一系列地狱级别的训练，据说就是大公子亲自指定的，就连大公子身边的亲随侍卫都直言这样程度的特训自己肯定熬不过来，此话让被百般锤炼的两人内心实在百感交集。

    而看到在完成了跟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似的训练后，这两人还能笑得那么灿烂傻缺，花正盛对着他们点点头，也笑得比之前还温和了，“如此，我便也放心了。”

    须知花家一脉的男子容颜俱出色，花正盛又素有仁德宽和的美名，这又俊美又温柔又有实力的男人，谁不爱？他未曾成亲前出门，常常掷果盈车而归，便是如今也是外出一趟再回来，车上就挂满各色香软帕子。

    其实以花家侍卫的修为，本可以很轻易地不叫任何人和物接近大公子的车辇，但花正盛倒也不曾令他们这么做。他收到的那些帕子，妻子苏昭会笑着命人拿走，又让家里的绣娘做成小孩子的百衲衣，每每等花家施粥布衣时，再一并送出去，给需要这些的穷苦人家。

    甚至于等井儿略会数数后，苏昭还会叫他去清点：“且看看爹爹今日带回来多少条帕子？你要是数得对，娘就给你一个新玩意……对，就是叔叔叫人捎回来的好东西，可不是爹爹买的那些个没意思的哦……”

    不止一次，外出办事归心似箭的花正盛才踏入院门一只脚，闻言，步伐便连同嘴角的笑意同时一僵：“……”

    有一回，花陇与花峡从归元城回去后奉花正骁之命来送东西给小侄子，正好从院子里往外走，与大公子打了个照面，说句实话，看到大公子如此表情，他们彼此很有点心照不宣的快乐呢！

    此话当真扯远了，只说在花陇花峡的眼里，他们大公子虽然笑容很好看很温和，但只要一想起之前九死一生脱了他们不知道多少层皮的训练，这二人就会觉得，笑得太好看太温和的人……有时候其实也是很可怕的！

    还是二公子好，骂他们都是明着骂的，呜呜呜呜……

    花陇花峡不漏口风地打发了好些个想要浑水摸鱼混好处的假把式后，的确于山下夜市中寻到了几位有真本事的掮客，这才将重金寻找迷魂掌和巫毒治疗之法的消息低调稳妥地散了出去，并且言明：如若能附带疗法详细与所需药材，酬金还可翻倍。

    这隐身在归元城脚下城镇一隅的小小夜市，却也是个卧虎藏龙之地，不过几天，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知道了，包括已经在此等了顾采真五天而未再见其人的萧青。

    他的手下中有几个正是常年混迹于此的掮客。

    花正骁乃是好友季芹藻的徒弟，萧青自然认识，但与其只是点头之交罢了——花正骁向他行晚辈礼，他还以点头。

    他知晓，此子品格端正，颇有修道天赋，对师傅季芹藻极其尊敬，此外便未曾多留心。可如今，对方是顾采真的师兄，再有些意外动向，他难免多加注意。

    尤其是，他那夜在集市偶遇顾采真后，隔天手下呈上来的线报中，当晚在夜市里来来往往之人虽然也有不少归元城的门众弟子，可直接跟少女扯得上关系的，唯有花正骁一人。

    只不过，二人应是各自下的山。花正骁带着小厮出行，买物办事一应行动如常，不曾故意遮掩行踪。而顾采真则戴了人皮面具，选的位置也是不打眼的岔路角。且两人又从头到尾不曾有过任何交流。

    她在师门里过得到底如何？萧青这几天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之前他刻意不去关注，是怕自己会为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又觉得好友瑶光君待人温和周到，提到少女时自有一番师长的温情与满意，必然会对小徒弟照顾有加，可现在，他对于自己先前所持的乐观和放心，有些动摇了。

    而且过去他只觉得，自己能再见到她还活着，便已经很好了。

    但现在，又一次见到她后，他的想法变了。她不应该只是活着，她应该好好地、自在地、快活地活着。

    不过是些流萤石，她为何不向她的师傅师兄开口，却要自己半夜悄悄下山来换？是不好意思开口，还是开过了口但没能如愿，又或者是觉得自己即便开了口也可能无用？

    如果，她在归元城过得并不好，不自在，也不快活，他是可以带她离开的。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随手拿出一颗灵石在指间把玩，指节翻动之际，掌心又赫然现出一株微微干枯的普通灵草，随着木系灵力从他五指间溢出，灵草重焕生机，如藤萝一般柔软舒展的嫩绿草叶，绕缠住品质同样平平无奇的灵石。

    两者很快都散发出莹润的光辉，这代表它们因为来自外部的灵力温养，杂质被净化后，品相更优秀了。

    向来都是灵草灵石供人所用，尤其是这般并非多么稀罕的品种，没人会倒给它们耗费灵力。但萧青眼下做的，就是这种简直事倍功半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但对他来说，这些是从顾采真手里换来的“好东西”，他自然要让它们变得更好。一点灵力罢了，他耗费得起。

    萧青交代下去，密切关注花正骁悬赏收集消息一事，如查到事情原委，或者有人前去领赏，立刻同步给他知晓。

    倒是顾采真在归元城的一应动向，他思索再三，依旧没让人去查。就算要查，他也想自己去弄清楚。并且，暗中调查是下下之策，如若能在与她打过交道后博得信任，令她自己愿意说出，才是上策。

    可要想与她打交道，就必须先再次与她见面……

    也许，她只是还没收集到一百个灵草灵石，等集全了，就会联系自己了。五官凌厉眉眼冷寒的少年人，即使坐着也挺拔如覆雪苍松。

    看着手里被灵草绕成一团的灵石，他一贯寒毅似冰的目光略显柔和地闪了闪。

    再等等，他对自己说，再等一等……

    ————叨叨————

    小剧场。

    1）

    花儿：谁跟你是点头之交！

    于是下次再见面，萧青受了他的晚辈礼，就只是冷冰冰地看他一眼，连头都不点下了。

    花儿：啊啊啊啊啊更生气了！

    2）

    萧青：真真，这花送你。

    被气糊涂的花儿：慢着！真真，我把自己送你！

    顾采真：好，我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