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逼婚
十六、逼婚 明明是亲吻,却更像泄愤,粗鲁地吞噬,野蛮地撕咬,即使在梦中感知不到伤害,李忘生也依然体会到直触灵魂的痛楚,强烈得让人战栗不已。 他抬手抵在对方胸前,极力撑开两个人的距离,却挣不脱对方坚实的臂膀,腰身被紧紧箍住,谢云流强势又凶狠,让人蓦然产生会被拆吃下腹的恐惧。 他不畏惧生老病死,却有些害怕这样的师兄。 口鼻中的气息被掠夺干净,李忘生忍不住张嘴呼吸,却被谢云流乘虚而入,火热的舌头挑开齿列探了进来,勾着他的舌尖舔弄纠缠。 这太过了…… “嗯……”李忘生鼻腔里发出轻浅的抗议,眼里泛着水光,像受了惊吓的小羊羔一样瑟瑟发抖,柔软可怜,让谢云流瞬间忘了他有多么可恨,抚着他红肿的嘴唇感慨:“我真恨你什么都不懂……” 师弟眨巴着泪汪汪的眼睛,一脸无辜地看向他。 ……就是这张看似无辜的脸,总能轻而易举地将我推进深渊。 偏他甘之如饴,纵然万劫不复也要沉沦其中。 谢云流收紧怀抱,又凑上去浅啄他的唇,半是妥协半是抱怨,叹道:“我又真庆幸你什么都不懂……” 侥幸这么多年过去,尚未有人叩开师弟这颗无欲无求的心,让他可以理直气壮地与之并肩,无论以何种身份。 李忘生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谁说我不懂?当了半辈子纯阳掌教,小弟子们常有婚嫁事宜,没吃过猪rou还没见过猪跑吗? 师兄仿佛有些魔怔,还是不要刺激他了。 眼见谢云流一副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的架势,李忘生果断选择避其锋芒,装傻保平安。 要说没受到惊吓那是骗人的,即使到老都是个雏儿,他也没傻到认为寻常师兄弟之间会嘴贴着嘴说这种暧昧的话。 想到方才谢云流还毫无芥蒂地用手帮他……李忘生脑袋嗡嗡发胀,心绪被搅成一团乱麻。 承受了师兄那么多年的恨意,突然有一种更加尖锐的感情破开混沌喷薄而出,鲜活guntang,狂野热烈,让人猝不及防,以至不知所措。 在黑暗中行走的旅人乍见天光,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若狂,而是本能地闭上灼痛到流泪的双眼。 谢云流的吻如春风拂过花蕊,轻怜蜜爱,吮吻缠绵,一声声动情地唤着师弟,冷硬如冰的刀客攒了一辈子的缱绻温柔,却换不来师弟丝毫动情的回应。 “李忘生……”即使心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反应也着实让人沮丧,谢云流手指抚过师弟僵冷的面容,暗笑自己痴心妄想,纯阳的雪早被时光淬炼成冰,要多少热情才能让他融化——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李忘生的手还抵在他胸前,似悬而未决的迟疑,更像欲说还休的抗拒。 或许这迟疑是隐晦的暗示,谢云流却不死心地要刨根问底:“李忘生,我只要你一句话。” 他们之间经历了太多猜疑与错过,不问不说,无处求索,任由白玉蒙尘,任由浮云飞渡,回首百年身,欲诉已忘言。 如今就借着魂灯撑开的一隙生机,摒弃了俗世喧嚣,抛却了前尘过往,不再口是心非,也不再满怀戒备,以毫不设防的神魂之姿站在他的心上人面前,只为得到一个答案—— “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他一生非黑即白,爱憎分明,容不得有人模棱两可含糊不清,是生是死都要一个痛快。 “师兄……”李忘生却避而不答,垂眸望向一旁,低声道:“时候不早,我该醒了。” “师弟!”谢云流抓着他不放,咬牙道:“这不是梦。” 李忘生却固执得像块石头,任他如何撼摇依旧岿然不动—— “这是梦。” 玉虚真人重复了一遍,极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只有轻颤的眼睫暴露了他的惊惧与慌张。 “师兄,该醒了。” 在灼热的阳光下,李忘生把七情六欲悉数隐藏,波澜不惊地将谢云流推出梦境。 只因他已习惯了黑暗。 吕洞宾看了一眼正在指导弟子练剑的大徒弟,只见他出招凌厉,挟力千钧,劈得松风凛冽,积雪扑簌簌掉落一地。 原本柔善可亲的一张脸冷若冰霜,杀气腾腾,一副天下皆敌都欠刀劈的样子,弟子们被cao练得苦不堪言,纷纷向吕祖投来求救的视线。 吕洞宾甩着拂尘跳进习武场,抬手挡住谢云流的剑锋,意有所指地劝道:“你身子弱,不可急于求成。” 谢云流收剑入鞘,揉了揉酸胀的手腕,啧了一声,道:“学艺不精!难承大用!” 吕洞宾想用拂尘抽他的头,看着李忘生的脸却实在下不了手,只好一甩拂尘放弟子们去一旁休息,对着大徒弟吹胡子瞪眼:“你又在发什么癫?” 谢云流梗着脖子争辩道:“多事之秋,门下弟子更不能疏于练习,无论师门兴衰,他们日后行走江湖都要有自保之力。” 因谢云流之事,纯阳宫被朝廷打压,虽有吕洞宾顶着也难免流露出倾颓之势,李忘生又是个软弱温吞的性子,委屈求全周旋于庙堂与江湖之间,韬光养晦,谨小慎微,甚至一度被膨胀扩张的明教压得喘不过气来。 如今谢云流顶了师弟的身份,他可不受这窝囊气,看穿了朝廷不会对纯阳赶尽杀绝的底线之后,他虽未大张旗鼓地广收门徒,却将留守的外门弟子编入正式弟子,一个个考校了资质,将半生参悟的武学功法悉心传授。 曾经的谢云流天纵英才,从不将这些天赋平平的凡夫俗子放在眼里,而经历了半生的波折他早已明白,零星几个天才撑不起山门,反倒容易滋生出恃才傲物的骄横之气成为众矢之的,唯有将门下弟子的潜力尽数激发,使平庸者得窥门径,使闲散者尽展其才,合衷共济,砥砺同心,聚如烈火,散若群星,方才让纯阳山门长长久久地屹立于华山之上,将剑气武学带上中原武林巅峰。 他又着意培养博玉与洛风,考校弟子时必拉两人在场,教他们观察弟子们的品行脾气,再因材施教,为诸人量身制定了武学进阶之法,一时间纯阳宫门外人迹寥寥,门内热火朝天,那些曾经不受重视的打杂弟子虽在谢云流手下哀鸿遍野,剑术却颇有进益,个个迸发出无比伦比的习武热情,被打得哭爹喊娘也绝不轻言放弃。 吕洞宾目睹这些转变,老怀甚慰,只觉得这个不省心的好大儿成熟了许多,不过一码归一码,谢云流在公事上殚精竭虑,在私务上却总是愚不可及,少不得他来宽慰一番。 “怎么气成这样?”吕洞宾打量他那张仿佛被欠了八百吊钱的衰脸,心知这小子又去师弟梦里猛撞南墙,不禁兴灾乐祸,问:“总不能是他欺负你吧?” 一句话把谢云流噎得面色铁青,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半晌才挤出一句:“师父你这话我没法接啊……” 他自幼承蒙恩师教养,到老都对吕洞宾怀着孩童般的孺慕,受了委屈的孩子在老父亲面前告一状属实天经地义,可真让他承认被师弟拿捏得无计可施,他又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谢云流专注于武学的脑子终于分了一点用来解决终身大事,看着师父慈爱的面容,他当机立断双膝跪地,一头磕下去,恳求道:“师父在上,徒儿有一事相求。” 忘生向来最听师父的话,干脆由长辈包办,赶鸭子上架,就不信他还能拒了这门婚事。 至于成婚之后少不得要使出水磨功夫,凭他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劲头,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吕洞宾后退一步,狐疑地瞪着他,不明白这臭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云流抓住师父的拂尘,语声切切:“徒儿漂零半生,幸得如此机缘,唯愿与师弟结为连理,求师父成全!” “噫——”吕洞宾大吃一惊,他一生弃绝情爱修仙证道,万没想到两个最看重的弟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暗通款曲? 原本还以为是谢云流疼惜师弟,关心则乱,才弄得如此气急败坏,如今看来显然是另有隐情。 吕洞宾心性旷达,震惊过后再一思索,觉得他二人性情一柔一刚,一静一动,这婚事倒也不是不行……不对! 忘生最是温柔和善,从小对师兄言听计从,寻常不会违逆,如今却屡屡将谢云流气得跳脚,必定是被欺负得太狠才不得不请师兄吃一碗闭门羹。 他眉头一皱,飞快地脑补了各种可能,越想越严重,一个可怕的猜测浮出水面。 谢云流抬眼看到师父乌沉沉的脸色,心里打了个突,觉察到吕洞宾即将爆发雷霆之怒,他果断弹起来要跑。 不能让师父打师弟! 天地良心,他只有这么一个念头,落在吕洞宾眼里却无异于畏罪潜逃,纯阳子气得胡子乱颤,一道七星拱瑞把他定住,拂尘劈头盖脸地抽了过去—— “为师还没死呢!你就敢逼jian师弟?!” 谢云流被骂懵了,对师父这七拐八弯的脑回路叹为观止。 他哭笑不得,虽挨了骂,胸中却豁然开朗,凭虚一开,拔腿就跑。 还要给他震怒的师父火上浇油: “师父寿与天齐——徒儿借您吉言——” —— 小剧场(小雷场) 吕洞宾:你敢逼jian师弟?! 此时上官博玉路过:咩? 李忘生风评被害! 老李:……很生气,但是还要保持围笑。 老谢:有你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