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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每个人生下来就成为老师的,愿意迈出前进的第一步然后是第二步,这样就够好了,”我咧嘴一笑,“是我以前认识的老师告诉我的。”

    我对冯嘉完全不了解,说出这种话显然是流于表面的安慰。

    “谢谢。”

    对于突如其来的鸡汤,我猜她肯定不会往心里去。

    “冯老师,临外是不是有很多靠国际竞赛拿奖的保送生啊?”我开启了新的话题。

    “会有,但没有七中多,临外的学生大部分选择出国,走常规高考路线的差不多只有一小半,”冯嘉大部分时间是作为学生或者学生一起度过的,她有许多话可聊,“论勤奋刻苦,七中学生称第二,哪有学校敢在临州称第一?”

    我独自尴尬了一番,原来逃晚自习的行为和学校的金字招牌比起来如此掉价。

    “我当年是为数不多走常规高考路线的学生,后来实习三个月忙着给师父跑腿也没怎么关注过这方面的事,如果你想多了解这方面的事情可以问你jiejie,她从初中开始一直是老师重点培养的竞赛生呀。”

    “我不知道。”

    关于喻舟晚之前的事没有人和我说过,包括她自己。

    冯嘉真真切切地参观了她过去的生活,也参与着现在的生活,而对于我来说,喻舟晚出现在我生活里的方式格外突兀,十年前是这样,现在同样如此,像是某个制作不太精良的游戏里一直点跳过后突然降临的NPC。

    和游戏不同的是,一段真实的人生是不能重开的,我不明白这段剧情会把我指向什么地方。

    见我不说话,冯嘉疑惑地挑了挑眉,导航提示到达目的地,她打开车灯靠边停。

    “喻舟晚她……她一直是个很优秀的小姑娘,”冯嘉喃喃自语,她擦了擦眼睛又把眼镜戴回去,“是很好的学习榜样哦。”她转头看向我时又恢复了神采奕奕的样子。

    “我也觉得,之前去临外我还看见玻璃窗上有她名字,所以老师才对她印象这么深吧,你们有一直在保持联系吗?”

    窗外陡然暗下去。

    “算是吧。”

    意思是还有其他事情推波助澜,具体前因后果恐怕无法从冯嘉口中问出来了。

    “喻舟晚之前没和我说过她有个meimei,一开始我以为是表妹或者堂妹之类的亲戚,”冯嘉半开玩笑地说,“是亲姐妹吗?你们长得真的很像,第一眼不太明显,越看越像的那种。”

    “嗯,是的。”我心里飞快地斟酌了所有可能的措辞,不打算把关于某些狗血的家庭纠纷事件说出去,“之前老师来找jiejie,那天她好像心情不太好。”

    “不,那天是为了找她有事,嗯……还一样东西,她不太想让我还。”冯嘉说得极其模糊,我随口问是什么东西,她专注看路况,没有回答。

    “需要帮忙转交吗?”

    “没事,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东西,不麻烦你,我自己处理掉就行。”

    似乎是觉得“处理”一词用的不太妥当,她沉默数秒没有找到合适的托词,伸手从副驾的塑料袋里拿了颗苹果递给我。

    “老师什么时候去南港?”

    “下个月。”

    “一个人去吗?”

    冯嘉不解地“嗯?”了一声,随后猜到我在八卦,“那当然,半个人去我怕吓着别人。”她略带着讥诮回复道。

    车内倏然亮起暖黄的光。

    “要上去坐坐吗?”我拉开车门,一只脚迈出去。

    “不用,太晚了,不打扰了。”她回头确认我没有落下东西。

    “那辛苦老师了,谢谢您。”

    我挥手与冯嘉告别,从远去的后视镜里我看见有个身影正站在小区花园的台阶上目睹这一切。

    我手里有颗沉甸甸的苹果。

    我捧着它上台阶,然后在平台上停住了,抬头凝视着她,小花园的光线从仰视的角度是完全看不到的,我眼里是一块从花园背景布里裁下来的黑色剪影,她在那里,又不在那里。

    喻舟晚没和我说话,我朝车库上楼的电梯走过去,她跟上来。

    “去哪了?”

    她摁亮了楼层,门关上。

    我忍不住自作多情,如果她问的是“你去哪了”,我会觉得她有点担心我晚归,但少了一个字,天平便倾斜向了责怪的一端。

    “去逛街。”我晃了晃挂在胳膊上的袋子。

    “那电话……”

    “不是很想接。”

    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如果当着冯嘉的面接了电话,我会怀疑自己好不容易集中在其他事情上的思绪会重新被床上那些场景占据。

    我不得不承认我有点得寸进尺,喻舟晚主动和我做了,我觉得她跪在我双腿间舔的时候是想拥有我的。

    “为什么?”

    她斜了我一眼,没有被冒犯的伤心或者愤怒,因为单纯地想问为什么,所以问了。

    我挠了挠耳垂,它从进电梯开始就一直在痒。

    “我又不会迷路,回来晚点也没关系。”

    “我说我东西丢房间了,拿了卡急急忙忙跑回去找你,”喻舟晚叹气,“你突然不见了,还不接电话,你……”

    “你去找她干什么?”我这才听出她情绪已经完全低落。

    “偶遇。”

    “嗯?”

    我将兔子店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省略了前面跟踪的那段。

    “哦,买了餐具啊……”喻舟晚嗤笑。

    “你笑什么?”

    “幼稚。”

    “谁?”

    指纹门锁闪了闪蓝光。

    “所以是分了吗?”我瞄了眼客厅,没人。

    “没从她那里得到答案啊?”喻舟晚倒了杯水,“不是都开车送你回来了,没和她聊天?”

    “聊了啊。”我坐到地板上。

    “聊什么?”

    喻舟晚转过头,警惕地盯着我的嘴,好像我一旦要说什么不该说的,她会立刻翻脸。

    即使我知道不可能。

    我忽然想明白了和喻舟晚始终没法深入聊进去某个话题的原因,我对她的过去——十几年的人生经历一无所知,导致我看着她的表情时抓到的永远是表层的东西,比如现在。

    也只有在床上的时候她愿意暂时褪下外壳让我窥探真实的一面——以一个上位者的方式,迫使她臣服,交出一切。

    “聊了你啊。”

    喻舟晚的表情僵了一下,这是她最不想听见的答案。

    “想知道什么?”她站起来,换到长沙发上抱起靠枕,“问吧,我是你jiejie,没什么不好回答的。”

    有种破釜沉舟想要把一本书一页页撕开来摊在面前的感觉。

    我站起身甩了甩手心里的灰尘。

    喻舟晚整个脑袋都埋进柔软的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