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风与雨 第二十三章 死战
李府供奉长老奉柯以食婴孩手指为乐,好心提心李闰龙不要再招惹凌澈等人,却被李闰龙告知,想要将之除而后快,奉柯也深知凌澈等人也不会善罢甘休,不如在事态还在掌控中的时候,就解决掉凌澈几人,免得夜长梦多。 张大叔家中,林墨重伤之身已好七八,清醒过来的林墨第一时间便是呼喊侄儿侄女儿的名字,好在冯西河老先生寸步不离,找来了凌澈,这才让林墨放下心来。 凌澈心中大石告落,走到小叔床边,说道:“小叔伤势还未完全康复,现在醒了过来,就再躺些时日吧,张大叔说你还不能下床,你可要听话,莫要留下什么病根了。” 林墨脸带笑容,道:“小叔哪里这般脆弱的?你别小看我了。” 林墨说着便要起身,竟也被他给坐起来了。 “我说没事儿吧,你瞧瞧,你瞧瞧……” 林墨活动着上半身筋骨,抖动着双臂,突然那么一下就扭到了,哎哟一声,就直直躺了下去。 凌澈瞧着小叔的动作忍俊不禁,关心道:“小叔,你别逞强了,好好躺着别动吧,这儿很安全,你放心好了。” 林墨也没法,眼睛四处望去,问道:“这里是哪儿?” 他努力嗅了嗅,又道:“这里的药香很奇特,不下十味药材,加上比例调和,才会熏出这般香气来。” 一旁的冯西河呵呵笑道:“林公子真是厉害,这里确实是主人家特别调制的香味,听说还有几味药材没用,怕是乱了你的病情。” 林墨道:“主人家?是谁?” 凌澈走到小桌旁,倒了杯清水,拿起桌上的小勺子,一勺勺喂给小叔喝下,凌澈说道:“救我们的是张大叔,他还有个女儿,一起住在山林里,平日里在深山种植了许多药材,屯了些就拿到城镇上的医馆里去。” 林墨云里雾里般点点头,此时脑袋还有些眩晕,侄女儿的伺候让他轻松不少,他道:“湘潭城里的事儿处理好了吗?那李家的人可有追来?” 凌澈将水碗递给老臣冯西河,说道:“李家人还没寻到这里来,两天前我去城镇瞧过,他们将我们列为强匪公告示之,整个湘潭城还有凤城都在追捕我们,好在有江道南帮忙,现在替我们在湘潭城洗了罪名,但李家我们如何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再进去要人了。江道南的伤势也已经在痊愈中,没有生命危险,不过现下最担心的就是凌元,这小子不听话,擅自出走,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林墨呀的一声,猜测道:“臭小子怎么这般糊涂,如果是去找李家麻烦,不是自讨苦吃么,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去看看,绝不能让他跟李家人碰面。” 凌澈见叔叔情急,将他双肩按住,安抚道:“小叔你别急啊,凌元是我弟,我再了解他不过,他是绝对不会去找李家的麻烦。” 林墨愣住,问道:“那他做什么了去?” 当天凌元只留下一行字跟一个天赐令牌,也没说要去哪儿做什么,凌澈想不出,轻轻摇头,却突然问道:“倒是叔叔为何会与小元突然来克莫山脉?” 林墨应道:“小元从崄巇山就一直怂恿我来啊,说这里人杰地灵,宝物奇珍数不胜数,比我们崄巇山多了去了,我也一时好奇,带着他就上来了。” 敏锐的嗅觉让凌澈知晓此事绝非巧合,低声道:“难不成是去了单族?” 林墨听得不真切,疑惑道:“去单族?小元去单族做什么?” 心痛如同十五年前的意外袭来,六岁的林墨永远无法忘记他哥哥单允登门崄巇山的那一刻,神情之中有些混乱,林墨的目光在凌澈的追问中回来:“我也不知道,只是猜到他会去那儿,小叔啊,你说单族有没有谁是很厉害的?” 林墨再次愣住,默想单族谁最厉害:“听你林爷爷说过,单族有两位供奉长老,雷钦跟溪枫最为厉害,这两位前辈是天行宗门人,是你林爷爷跟剑神布博的师叔,也是宗主明尚师爷的师兄。” 凌澈对明尚老人,剑神布博的名讳早有耳闻,但对雷钦与溪枫却是不曾听说,现下听来,问道:“既然是明尚老前辈的师兄弟,年纪应当过百了吧。” 林墨道:“明尚师爷年纪已百岁,他的师兄们年纪定也过之,你问这些做什么?” 凌澈问得比较繁杂,林墨也理不出什么头绪,她道:“侄女儿对武学也有些自己的见解,所以很崇敬武学巅峰的前辈,不过问问而已嘛,张大叔说小叔还有两道药汤要泡,大概再过半个时辰,小叔就得回到汤桶里去,在此之前,你还是再好好睡上一觉吧。” “汤桶?”林墨喃喃一句,想必是治伤之用,也没多问,只道,“待小叔好全之后,就去把凌元那小子捉来好打一顿屁股。” 凌澈面无表情地开着玩笑:“到时还请小叔不要手下留情。” 凌澈与冯西河两人离开了房间,路过大厅之时,发现张莎正在打扫大堂,同为女儿家,凌澈发现张莎的动作有势无力,再仔细观望张莎脸庞,那分明就是魂不守舍。 凌澈等人在此打扰张家多日,关心关心也属应当,便开口叫道:“莎meimei。” 这一声张莎没有听见,仍然自顾自地忙着,一旁的冯西河倒是奇了怪,即便他们与张莎隔了些距离,可也不至于听不见,凌澈走近张莎身后,轻轻拍了拍张莎的肩,却将张莎吓得一哆嗦。 凌澈赶忙道:“莎meimei,是我。” 张莎拍着胸脯道:“原来是凌jiejie,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可是小叔叔醒了?” 凌澈笑着说道:“莎meimei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做事儿心不在焉的,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心事?” 张莎却一脸茫然,道:“有……有吗?” 凌澈没做他想,问道:“那方才meimei在想些什么呢?” 张莎有些慌神,但不过一瞬息之间,她道:“没什么啊,就在想凌公子为何不辞而别。” 原来在想这回事,凌澈倒也没多注意。 张莎又道:“凌jiejie,你弟弟这番离去,他可还安全?” 凌元的动向毫无前兆,她凌澈哪里又知道,便说道:“我可不会去担心他,他不在外头调皮捣蛋就好了,刚刚我还跟叔叔商量着呢,逮到这小子准把他屁股打开花。” 张莎捂嘴一笑,道:“他也不小了,还打屁股呐,凌jiejie不怕生的么?” 凌澈却道:“他是我弟弟诶,就算扒光他衣裳我也敢呐,何况打他屁股。” 张莎小小尴尬,凌澈也不多说,问道:“meimei,你爹在哪儿呢?” 张莎回应:“爹爹他出门采药去了,大概再过半个时辰就会回来,凌jiejie找他有什么事?有需要我代劳的吗?” 凌澈道:“哪里会麻烦meimei的,小叔他也已经醒来,我们打算后天离开。” 张莎道:“这么快啊,听爹爹说,那位小叔叔的伤势确实好得很快,但最好还是多歇息几日,以免复发才是。” 林墨的伤势冯西河也诊过,基本上已无大碍,凌澈道:“这样吧,看小叔他还愿意躺多久再说,我回头再与他商量商量。” 张莎轻轻点头。 此时外头传来声响,众人以为是张大叔回家,却不料声响越来越大。 凌澈,冯西河,张莎三人不明所以,走到大厅门口一瞧,发现十数人推翻了晒在院子的簸箕,簸箕里边儿的药材全都打翻在地,有些栽种在墙角的药材也已被脚踏,根茎连同叶子全都给拔出泥地,看样子是不成活了。 张莎慌了手脚,平日里从未见过这么多生人,就算在医馆,病人坐满地上,给病人送药都是父亲处理,她不过负责抓药煎药,哪怕医馆有人耍混打趣,也都父亲出面解决,张莎没见过这些阵仗,一时之间吓得腿软扶门,口中却道:“你们是谁?为何毁我家药草?” 那些人也不答话,埋着头弓着腰,只顾着损毁院子里的药草。 张莎眼见他们各个衣着褴褛,不像是专门打家劫舍,倒像是饿昏头了的乞丐,张莎说道:“你们是难民吗?若是饿了,厨房里还有些馒头,我去给你们取些来,求你们别砸我爹爹栽培的药草了。” 就算是难民,凌澈路径各地,也都有赈济,这些人虽说着装像是难民,可那步伐,体型却能说明一切,这些人练过武。 凌澈看出了门道,当即抽出后腰上的长鞭,挥臂劲抽,一声爆响震慑四周,众暴汉顿时惊住,凌澈顺势喝道:“光天化日之下,强闯民宅,损毁私产不说,更不听劝阻,按法应当重大二十大板,你们还不住手吗?!” “我们要吃的,我们要吃的啊……” 那些人口中各自低语,大部都在这个声调。 张莎善心一起,也没跟他们要求赔偿的事,只是心软道:“各位别急,幸好你们没有胡乱吃这些药材,要是身子吃出了毛病,那可就糟了,各位叔叔还请在院子里等会儿,我这就去蒸些馒头来。” 一名乞丐看有戏,起哄般高声呼喊:“这位姑娘发善心,我们真是太感动啦,不过我想问问有rou吃嘛?我们大家伙都饿了几天几夜,山林里的泉水喝了不少,rou可是一块都没沾呐。” 凌澈深知这些人隐晦,担心张莎引狼入室,拦道:“莎meimei,好人也不是你这般做的,不是jiejie吓唬你,这些人jiejie敢言铁定有问题,你带着冯先生进去别忙出来,看jiejie怎么打发他们。” “可是他们饿了……” 张莎还欲再说,凌澈示意冯西河,将丫头拉进大厅里去,紧紧闭上了大堂门。 众乞丐见凌澈坏他们好事,心头冒火,那领头乞丐若有所思地望向凌澈,片刻后质问道:“丫头,你是什么人?为何对我们这般?” 凌澈从来不喜客气,面对这些人,冷面道:“我什么人你们用不着知道,倒是你们是什么人,本姑娘还真想探探究竟,但不知是彭良那伙的走狗,还是李家的鹰爪?” 这话似清风一般让众人目光透亮,另一名乞丐走到那人身边密语,目光时不时望向凌澈,应该是在确认其身份。 那领头乞丐将脏兮兮的脸扬起,傲然道:“原来就是你坏了彭良跟李家的好事,不过你知不知道,坏了他们的好事,也是在断我的财路?” 凌澈见事主表了身份,暗庆不是李家的人,冷冷道:“怎么,跑了一条姓彭的野狗,又来了怎么个姓的蠢猪啊?” 这话听得领头乞丐脸皮起褶子,从腹部取出一把匕首,咬牙道:“小丫头,本事不大,嘴挺能说的,看我一会儿怎么把你牙齿全都敲碎了,再让你嚼下去!” 凌澈却是不怕,一把抽响莽鞭,回敬道:“朋友真会说笑,牙齿都没了,还怎么嚼?” 眼见乞丐怒意盛起,凌澈又道:“本姑娘脾气不好,既然阁下惹恼了本姑娘,那也就不能让你离开这里了。” 众乞丐听了这话无不大笑,领头乞丐更不搭话,轻哼一声,运足道力,手握匕首直朝凌澈刺去。 莽鞭不能让人近身,凌澈同样运起道力,在领头乞丐距离自己一丈处,一把将莽鞭抽了过去。 ‘铛!’ 只听得一声脆响,蟒鞭缠绕匕首刃上,但领头乞丐竟还藏了一只匕首,挡掉凌澈的横鞭后,顺势拿住莽鞭,另只手拿着匕首,在凌澈面前阴笑着显摆。 凌澈奋力拉扯,发现莽鞭已经动不得分毫。 领头乞丐见凌澈不肯退让,赫然道:“你们上去,把她给我抓稳咯!” 乞丐们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听了领头人的命令,搓着手,脸色变得异常猥琐。 凌澈一怒,索性扔下蟒鞭,取过随身佩戴的长剑金玉,不退反进,对靠近她的乞丐,横扫而过,将之逼退。 凌澈技道不赖,全仗太监总管易文稚教授,可那领头乞丐反应也快,扔下被蟒鞭缠绕的匕首,侧身一跃。 凌澈攻之不及,被那人割伤了手臂。 “就在外头,小叔叔你快去看看啊,凌jiejie已经在外头跟他们打起来了,小叔叔快想想办法。” 张莎急切的叫喊从大厅里传来,凌澈心知林墨一到,情势势必好转,可小叔尚未痊愈,如何能够与她一同御敌? 从小到大,凌元惹祸,jiejie凌澈背,凌澈再扶不住的,远在崄巇山的林墨来支援,母亲凌颜对此多有芥蒂,却又无可奈何。 可凌澈身为帝国公主,自尊心极强,自她出国一年多以来,万事亲自过手,不仅安然无恙,还获取到了许多关于三大族的消息,可现下就连一个伪装乞丐的坏人都对付不了,如何跟皇上共赴大业? 眼神猛然变得犀利,凌澈单手成爪,竟是隔空将蟒鞭拿回手中,却不是用来对付敌人,而是将大厅木门的扣首铜环系起。 门里头的张莎开不了门,正惊异间,忽听门外凌澈道:“江道南管不好手下,彭良这贼人成了过街老鼠,居然还有尔等想着取我性命,虽然不了解你们之间有何合契约,但能让尔等在这节骨眼儿上来,本姑娘是真的火了。” 言语说得干净利落,凌澈甩出一根白色丝带,扎在腰腹,振声道:“你们敢来,有多少条狗命本姑娘全收!” 门内的林墨亢奋道:“不亏是我侄女儿!就该这般霸气绝伦!不过你先把门开开,小叔也想先看看好戏啊。” 霸绝的气焰灼烧着众人心肌,除去领头人之外,众乞丐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忽觉眼神虚晃,众人的脖子已经被凌澈割破,依次迸发出血雾,两息过后,整个院子下起了血雨,将黄土地染红一片。 “死丫头……你……” 那领头乞丐话还未说完,也已经被擎身初态的凌澈割喉。 此人临死前,还觉得凌澈这丫头是自己囊中物,可为何眨眼间便能击杀自己? 领头人的匕首掉落在地,双手掐着喷血的脖子,往院外跑去,但还未跑出院门,后背遭受重击,脖上的伤口再也抑制不住,血雾喷涌而出,最终匍匐倒地,动了两下便死透。 凌澈身法之快,擎身初态的样子,与神勉和尚见凌元冒着水雾一般,两人同父同母,能使出凌元误打误撞的那一招,并非巧合。 这是凌澈两年前再与易文稚对招时,无意间破除体质极限,发挥出来的擎身初态,那时凌澈的天赋,着实也将易文稚惊吓。 当林墨带着张莎跟冯西河俩人,从另一侧来到院子时,眼前的场景使得张莎的惊声尖叫,林墨万料不到凌澈竟然处决了这么多人,遍地的尸体血水让他不由得心惊,身为苍灵门少门主的他身怀仁义,认为一切罪犯都可从轻处理,再不济将他们废掉道力收入门中,也是上上之策,如何有理由杀害这么多人? 凌澈来到被吓得瘫坐在地上的张莎面前,见到meimei本来黝黑的脸,庞已显得惨白,凌澈心头过意不去,蹲下身去安慰道:“莎meimei莫怕,他们都已成死人,害不了我们了。” 泪水在眼里打转,张莎哭腔道:“凌jiejie,他们有什么坏的?你为什么要将他们都杀了?” 深知张莎心地善良,她没瞧见自己被歹人持武器对付的难堪样子,凌澈慢言道:“jiejie给你看几样东西。” 凌澈说着走到那些尸身旁,蹲下在衣服下边摸索着,果不其然,凌澈从一名乞丐后腰上,抽出一把细软皮剑,又走到另一具尸体旁边,从中搜寻到了同样的冷剑,最后连同领头乞丐在内,凌澈一共摸出一十三把细软皮剑。 将这么多东西统统摆在张莎面前,凌澈安慰道:“meimei你瞧,他们乔装打扮成乞丐,到处要吃食,身上却暗藏杀机,如此行为,不是想做财狼虎豹,就是想借机要人性命,如果我们不注意些,就遭了他们的道了。” 神色反转,凌澈对林墨没好气道:“小叔,你不会先看看阵势,再带莎meimei出来吗?你瞧把meimei吓得!” 林墨本意想要责备凌澈,却被侄女儿说得语塞,好一会儿口中只吐出:“啊是……是我不对……” 当下也没呆着,走到院子里,望见满地的尸体,眼中神情万千。 此时张大叔背着药草回来,本想今晚好好煮顿吃食,给女儿还有三位朋友补补药膳,没想到会遇到满地的尸体,恍神间看见林墨只身站立其中,脸色大变,心念此人不是凌姑娘的叔叔吗,怎的会在站在这里? 生怕女儿遇害,张大叔赶忙往大门看去,只见得凌姑娘蹲在女儿身边轻声安慰。 “莎儿,你怎么了?!” 张大叔张慌的样子,赶忙来到女儿身边,见女儿神情呆滞,目带泪光,颤声问道:“莎儿你哪儿伤着了吗?告诉爹爹,爹爹这就给你配药去。” 凌澈安慰道:“张大叔放心,莎meimei没有伤着,只是惊吓过度,休息一会儿便会好。” 张大叔信得过凌澈为人,神情缓解许多,问道:“凌姑娘,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有这么多死人躺在那里?” 凌澈道:“这些都是湘潭城出来的亡命徒,死不足惜。” 张大叔一边安慰着女儿,一边道:“难不成是那彭良的余孽?” 凌澈点头道:“这彭良心性恶毒,居然还有人敢为他卖命,也不知他藏于何处,要如何将他铲除,得想办法联系上江道南,他们自家门户,得自家扫才行。” 林墨见尸身摆放在此,不免会吓到胆小的张莎,当下运行体内灵力,祭出一股火焰,顺势朝一具尸身推去,火焰张牙舞爪似地将尸身包裹,不消半会儿,一具尸身化作一阵青灰,静静地堆在地上。 凌澈与张大叔担心张莎惊吓过度,两人都围在张莎身边,不停安慰着。 “啊!!!” 张莎突然叫喊,目光直射院内一具尸体,一下昏死了过去,凌澈以为张莎惊吓未退,将她往自己身子靠来,挤按人中xue。 张大叔则吓得魂飞,以为女儿失心疯,正当他急忙打开随身药箱之时,发现那领头乞丐的尸身竟然飞了起来。 林墨离得最近,张莎发出叫喊之时,正是他要火化那领头乞丐的尸体,但不知为何尸体竟然翻转过来,浮空而起,四肢耷拉,舌头外露,头向后扬着,正好翻出被凌澈一刀切的伤口。 想必张莎是见到此幕,才会被吓晕过去。 林墨撤掉掌心火焰,深知尸体如若这般,定是另有人在暗中cao纵,此人修为不俗。 林墨沉住一口气,热血澎湃道:“能有这般厉害道力的人,想必定是李家的奉柯先生到了吧,既然到了,却又在此装神弄鬼,何不现身,让我们打个痛快?!” 此番喊话过了许久也不见回音,大堂门里侧的张大叔突然道:“既然是李家人到此,那就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张廉光的私宅,也不是你们能够擅闯的!” 风起时,伴随着阵阵阴沉低语:“就是因为这些强盗误闯了张大夫的私宅,奉某才要对他们动尸刑的啊。” 一行人落脚在院门前,共三人,奉柯,李家公子李闰龙,再者便是叛徒彭良! 而那领头乞丐的尸体在众人眼中,被阴气逼人的奉柯给大卸八块,血rou模糊地掉落在地。 奉柯苍白的脸庞泛起一丝狡黠,同样唤出一团火焰,将尸块给吞噬殆尽, 张大叔本名张廉光,因为与阳家堡家主阳威靖关系匪浅,加之李家向来与阳家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对张廉光也是敬而远之,但谁料张廉光救下凌澈等人,也就只能在与阳家堡撕破脸皮之前,解决掉凌澈几人,但奉柯看出林墨身具玄功,其身世怕不一般,想要杀掉他,也是不得已为之。 奉柯直视林墨目光,森然道:“我想你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告诉我,你跟单族单允什么关系?” 林墨一直惊于奉柯当初问的‘你们跟单允什么关系?’ 但过去坏事做尽的哥哥,这会儿何必再与他有任何联系。 林墨当时没有正面回应,现下也不愿, 林墨道:“我根本不认识你说的什么单允,但是晚辈技痒,想要再与前辈切磋切磋,不知前辈能够赏脸?” 奉柯见林墨在他这位化境道者面前毫不示弱,不由冷笑道:“你当真不怕死?” “怕死的就不是好汉!” 凌澈强喝一声,简单安顿好张莎,来到林墨身旁,此时别无他路,只能拼死御敌。 她内心惊颤,盯着眼前的奉柯,与小叔悄声道:“小叔,这奉柯你先拖住,今天侄女儿要亲手扒了李闰龙和彭良的狗皮!” 一旁的李闰龙一心想要手刃凌元,手中不停甩动着一把短刀,现下只见林墨与凌澈两人,哀叹一口气道:“前些日子让你们逃掉,算你们祖坟埋得好,今日彭良受伤在身不必出手,杀你之后,不怕你那个乳臭弟弟不出面!” 林墨微微低头,向身后的张廉光道:“张大夫,这些日子麻烦你了,现在请你照顾好你的女儿,此地已不安全,你带着她退回到大厅里。” 张大叔并不怕死,走之前说道:“姓奉的,吓着我了没关系,可你们已经吓到了阳威靖的心头rou,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我会替你们在阳威靖面前说好话,不然,我敢保证阳威靖绝不善罢甘休。” 张廉光见那奉柯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好言相劝,只能抱起昏迷的女儿,不得不退至大厅。 奉柯脾性古怪,对张廉光口中的阳威靖未做理睬,见李家公子要搭话,眉目不善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李润龙并不知道,奉柯不让他与张廉光交恶,是在保护他,他一心想要除掉凌澈等人,实没在意尊卑礼仪,经奉柯提醒后,抱拳认错道:“小子有错,望供奉见谅。” 奉柯冷言道:“退到一边儿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李闰龙语塞,本想与凌澈对手,却被奉柯叱喝,万分不甘心地与彭良退到一旁。 奉柯作为道灵老前辈,见林墨凌澈两位晚辈这般大义凛然,心中多少有些认可,却心念着他们与单族云族毫无瓜葛,那就杀了吧。 正眼望向林墨凌澈两人,奉柯撒开附于身后的双手,开口道:“我会给你们一个痛快。” 言罢,双拳半握推出,伴随着玄光突起,奉柯竟是扎了个马步! 林墨鬓角有汗水滴落,这奉柯武学精湛,想要在他手中保存性命,实在太难,现下他如此认真,死便是死了,那也不过一瞬之间被他当场毙命。 越想越急促,二十出头的林墨心有不甘,他要大身后的侄女儿七岁,这首当其冲的第一波,如何都不能够让侄女儿承受。 凌澈同样惊颤奉柯的实力,余光中见叔叔汗水悄声滑落,凌澈轻声道:“小叔,出国这么久,我总想着会有这么一天,死在行使正义的道路上,那我凌澈的运气也就到头了,但我们也总得让此人见见血光才是,我会拿出绝招,小叔你能行吗?” 一把甩出厥犁,父亲的意志充盈着林墨的心脏,他振声道:“既然侄女儿能有这番认识,我做叔叔的岂会落后,我先上了!” 林墨叱喝一声,暗中激发体内禁制,而后擎身带来的汹涌澎湃,瞬间将颤动的心稳住,遥望数丈开外的奉柯,林墨提刀奔袭而去。 凌澈动作却是更快,林墨先行,凌澈手持蟒鞭却能先他而到,一记划空的力抽,直朝奉柯的胸膛,林墨不甘示弱,加力赶之,终于一同与凌澈面临奉柯,一挥手臂,正要力劈而下。 奉柯乃化境道者,无论技道还是修为,都远超林凌二人,虽说两人动作快到自身极限,可在奉柯眼中却如同小孩漫步,但见两人十分认真,业已到跟前,奉柯呼一口气,马步之上的双拳,蓄势后猛然推出,只见两道带着拳罡的劲风,提前打中林墨与凌澈,两人半空之中尽皆吐血。 林墨落地后,杵刀跪倒,凌澈身子较弱,落地后倒地不起。 化境道者实力不容挑战,林墨作为一心想要挤进十二青使的人,深知此点,心中无比自责,侄女儿就在身边,做叔叔怎能不拼了性命保护? “呃……” 低沉的喉头,嘶喊逐渐清冽,林墨管不得自身,尽管让那血液流淌全身,最终使全身发生质变,通红的肤质让他看起来像是个血人。 远处的奉柯收势,他瞧得真切,惊道:“这是哪门子功夫,莫不是你小子走火入了魔?” 一旁倒地的凌澈面带愁苦道:“小叔,你怎么了?” 奉柯见识不少,可他却如何也想不到,究竟有何宗门的招式与面前男青年一般,但见男青年像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奉柯越发有想要杀死林墨的冲动,嘴角略勾,他道:“小子,遇见我还有这等气势,实在是后生可畏,能够亲手了结你的性命,也算不错,看好了,我这招名叫曳火屠。” 林墨眼眶充血,正激发着自身潜能,已然见到奉柯唤出一团摇曳的火焰。 林墨脸色涨红,嘿嘿一笑,忽见奉柯弹指轻挑,一小撮火焰呈烈箭式射来。 瞳孔猛缩,林墨眼睛瞧得清楚,身体却反应不过,只能眼睁睁得那措火焰射中胸膛。 ‘噗……’ 林墨受其重力倒飞出去,一口血雾在半空划出弧线,胸口上的火焰烧穿了锦衣,林墨直觉得胸口发出滋滋烈响,想必那措火焰正侵蚀着自己。 顾此失彼,挥手拍灭胸前火焰,林墨无暇理会背后,最终撞毁了大厅木门,重摔在地。 林墨一击败落,李闰龙打开折扇,悠闲地扇着,见凌澈坐到在地,想要好好戏谑一番,走到她面前,俯视道:“原来那人是你叔叔,我还以为是你相好呐,告诉我你弟弟在哪儿,我留你们姐弟俩一个全尸。” 凌澈最终还是托大了,就算自己拿出绝招,那也只能收拾之前的乞丐,别说也让奉柯见见血光,凌澈就连奉柯的一拳都接不住。 凌澈担心叔叔安危,想要过去,却因伤势过重动弹不得,现下李闰龙在她面前,她不屑道:“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要杀就赶紧动手。” 言语中透露必死之心,凌澈放弃了自己的抵抗,手中却悄悄拿稳了匕首,打算李闰龙再靠近一些,必取之性命。 但战场的另一端,大厅内传来吱呀声响,像是谁踩在了木板上,不多会儿,却是林墨强撑着身体,站在门板之上,他再次回归战斗:“我都还没死透呐,侄女儿灰什么心?” 奉柯本就诡异的苍白脸色,激起一丝惊诧,曳火屠不论毒性还是腐蚀都极强,为何杀不死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李闰龙回望而去,见林墨强行支撑着,心间同样惊怪。 正与此时,彭良的一声:“李公子小心!” 已经来不及将他提醒,凌澈的匕首直直地朝李闰龙胸膛插去,不过李闰龙身子机敏,加上凌澈重伤在身,虽说这一招又阴又狠又准,但匕首前端只划穿李闰龙胸膛的皮rou,并未触及脏腑。 李润龙一跃而起,回手将折扇往凌澈精美的俏脸使去,就在折扇要将凌澈这美丽容颜留下伤痕之时,林墨突然赶到,一把将其打掉,一记扭身带动全力的勾拳,将李闰龙打倒在旁。 奉柯波澜不惊的脸庞微微抽搐,低沉道:“你那是什么招数,竟能够抵挡我的曳火屠?” 林墨此时体内气血翻涌,他道力只在地守境,能够依靠擎身初态挡住一名化境道者的招数,已是惊天骇闻之事,现在又强行运转道力替侄女儿解围,此时的林墨直觉全身已经无力支撑,若真有谁轻轻触碰他一下,真会使他逆向倒下。 “小叔,你还能坚持住吗?” 仰视身边的林墨,凌澈没有得到回应,不经意间将手搭在了叔叔小腿上,想要起身询问,忽觉不对。 小叔目光静静看着前方,滴滴粘稠的红色血液,正顺着小叔的下巴留下,落在了泥地上。 相比起刚才的落败,这种悄无声息地杵地,更让凌澈心颤,她的神态越发不可置信,她亲眼见着小叔往身后倾斜而去。 猛地伸手,凌澈想要将这快要离去的身体拉扯住,但小手无力,小叔的身体好似一具尸体一般,逐渐僵直倒下。 难不成真要承认这一现实吗? 从小维护她跟凌元的小叔就这么悲壮倒下? 凌澈脑海正无限询问着自己要不要接受,有一道身影出现在林墨身侧,将他扶持。 凌澈眼神恍惚,只见那人一席褐色长衫,带着教训的口吻对林墨说道:“叫你不要逆行道力,为父的话你怎就不听?” “林爷爷?” 凌澈望见背影,一股莫名委屈席卷内心,泪水夺眶而出。 是的,林爷爷来了。 她跟叔叔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