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宇宙无增减，凡心有生灭

    一个月！

    已经太长！

    ！

    那一瞬间，如同太阳火光一样的辉煌光芒，从关洛阳身上向四面八方爆发开来。

    仿佛就是他身体陡然一下膨胀，化作一个庞大的火球，瞬间达到百米直径，千米直径，直到需要以公里为单位来计算。

    靠得近一些的陨石，立刻就被吞没，同样燃烧起来，尽情的释放着这些固态物质内部所蕴含的能量。

    金红色的巨大火球，直径膨胀到了接近五公里，倾斜旋转着，朝元次郎所在的地方碾压过来。

    元次郎已经可以看到，那个巨大火球内部的能量，浓郁到仿佛是海量岩浆在翻涌滚动。

    他更能够察觉到，一旦他出手对抗这个火球，那么直径五公里的火球，内部蕴含的所有能量，就会立刻找到宣泄点。

    金红辉煌如液态的热能，将会一举从这个与他有接触的方位，全部轰击出来。

    元次郎想也不想，立刻化气而退。

    他所化成的苍茫元气，如同一条灰暗长河，本来气势恢宏，极为不凡。

    但是现在，在这个火球的映衬之下，这浑浑茫茫的灰暗元气，就像是一条被撵着跑的灰蛇。

    更凶险的地方在于，哪怕元次郎选择了退却，他这个化气而动的姿态，也影响到了那个本来已经极不稳定的火球。

    轰！

    ！

    ！

    浓赤色的火焰，从球体内部向着这个方位喷发出来。

    庞大的火球体积，剧烈的缩小，而喷发出去的那道光柱，浓赤泛金，越来越耀眼欲盲，已经延长到了超过十公里。

    光柱如刀，横向一扫。

    苍茫元气，分化成千百个元次郎的身影，在这个陨石带中，朝不同的方位飞掠闪避。

    饶是如此，依然有接近三分之一的元气身影，被那辉煌浩大的天火刀气，横扫过去，当场毁灭。

    整个刀气光柱，扫过的这个扇形区域内，不知道多少陨石，刚好被撞上。

    小一些的陨石，无声之间就被吞没在刀气之中，大一些的陨石，中间被扫过的部分，直接气化消失，旁边的碎块则甩射出去，撞击在其它陨石之上。

    刀气扫过之后，还没有走远，乱飞的陨石，已经在这个扇形区域内，引起一连串的碰撞爆炸。

    元次郎的身影，在刀气已经远去之后的区域汇聚起来，凝成真身。

    关洛阳跟他本来还可以算是势均力敌，可是刚才这一击之下，他都没有正面完全承受下来，就叫他损失了三成多的功力！

    局势这样的变化，敌人这样辉煌的攻击，自己如此剧烈的损失。

    元次郎脸上的表情，也略微震惊于关洛阳这一击的威力，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之意。

    同时，混元一气球已经出现在他掌中，双手合抱，往躯干之中一按。

    在混元一气球与他躯体刚有接触的时候，他那昏暗的元气之身，这也泛出了几许昏黄的光彩。

    看他体表元气流动，光泽变化的频率，与混元一气球内部的光泽变化，几乎完全一致。

    弹指之间，混元一气球，已经平缓地融入了他的躯体。

    “混元一气，浩劫之拳！”

    感受着如同海啸巨浪涌出，无穷无尽的混元之气，元次郎不禁发出意吁之声，沉重的声音，如同古老祭祀的咒语，回荡在周围。

    无比饱满的力量，流动在他掌指之间，左手虚按在胸腹之前，右手的五根手指，一根根曲握起来。

    以“翻天三十六路奇”为起始，到如今模拟混元一气球的元气变化，混元一气入体时，他便可以发挥出，真正把握浩劫真意的一拳。

    呼！

    ！

    元次郎对着那个金红色的火球，挥出了一拳。

    那个火球虽然在喷出光柱刀气之后，已经收缩了不小，但是跟元次郎的体型比起来，依旧可以说是大的没边。

    然而那一拳，隔空、劲勐的挥出来之后，整个火球表面，陡然凹下去一个巨大的拳印。

    太空之中，竟然好像起了灰暗近乎于无色的暴风。

    暴风就是从那个巨大的拳印中吹出，或者说是那个巨大的拳印，崩散成了万千暴风，向前吹袭，吹散无数火光。

    吹得已经剧烈变形的火球，又出现四分五裂的迹象。

    辉煌而浓郁的金红色火光，都化作一团团巨大的火云散开。

    本来厚重到如同岩浆地层的热能光芒，被吹得越来越稀薄，左飞一片火云，右飞一团朱霞。

    热能四散，溅射纷飞，直到重新显露出火光深处，关洛阳的身影。

    他身边还缭绕着层层火光，如赤帘，如琉璃，狂风吹来，吹得火光摇曳，但还没有能够吹到他身上。

    可是，当元次郎的身影闪过长空，来到近前时。

    关洛阳身边剩余下来的那些火光，恐怕会像风中残烛被轻易的一拳击灭。

    “某种摧残功体，爆发潜能的禁术吗？”

    元次郎飞掠而来时，紧盯着关洛阳，心中念头闪烁。

    “刚才爆发的威力确实可怕，但如果你以为凭这种短暂攀升的力量，就能够把拥有混元一气球的我打得措手不及，当场暴毙，那我只能说……”

    “你这一赌，已经大输特输！”

    他的拳头在飞掠而来时，向前举起，混元一气，隔空形成庞大的拳劲重压，从关洛阳上方盖压下去。

    大翻天拳意！

    关洛阳的真空心界之中，所有人物影像，各自参悟功法，积累出来的灵能其实各不相同，有千百种细微的差异，就算用比较笼统的划分方法，也可以划分为七善七恶，十四大类的灵能。

    只不过，这所有的功法参悟、灵能积累都是统合在真空心界之内，关洛阳一旦想要调用，只需要一个念头，立刻就可以统一运化，转化为单一属性的力量，不会有半点自相矛盾，呆板迟滞的地方。

    而现在，他爆发全力的时候，却抛弃了圆融无漏、如意变化的高妙气度，把所有的力量，依旧保持十四种分类，甚至刻意向十四大类的极端状态推进。

    然后七善七恶一起碰撞，把所有的力量，用一种近似于燃烧却比世俗的燃烧更激烈千万倍的方法，在极短的时间内完全释放。

    打一个不那么恰当的比方。

    人体内的所有血管，总的长度，其实达到了九万六千公里左右，能够绕地球两圈多。

    但是在一般状况下，这些血管就只是用来运行血液，运输种种人类生命所必需的物质，维持人体生机的存在。讨论其长度，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而现在的关洛阳，就是脱离了正常的秩序和意义，只追求将其最极端的一面展现出来。

    最彻底的燃烧，最激烈的升华，换来短时间内的极致毁灭。

    但是代价就是，在区区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内，关洛阳这么一个六星高阶轮回者体内浩如烟海的力量，已经被他燃烧殆尽。

    他现在的状态，可能连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都不如，就如同一抹人世幽魂，虚弱得可能被日光和清风伤害到。

    大翻天拳意盖压下来，环绕在他身边的火光层层泯灭。

    虚澹的身影，已经暴露无遗。

    关洛阳手腕一甩，右臂如鞭如锤，向上一砸。

    浑然灰暗，盖压下来的大翻天拳意，被他一拳抽爆。

    元次郎真身到来，轰击出来的拳头，也被他左掌挡住。

    混元一气球在体内徐徐转动，彷若可以填满深渊的真气，倾泻而出，从元次郎拳头上，再经过一次浩劫拳意的引导，冲击出去。

    但是与此同时，元次郎分明感受到关洛阳左掌之中狂涌出来的力量，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攀升。

    那身影看起来虚澹，但其实仍然具备实体，甚至是非常坚固、难以摧毁的实体，内部攀升的力量，很快又回到了之前那种膨胀自爆式攻击的状态。

    双方对拼的余波，形成一道竖立的灿烂波纹，扩张出去。

    灿烂的如同一圈暗金色的星环，有一半穿过陨石带，切入了他们旁边那颗星球的大气层，引起大气狂澜。

    另一半则向幽深太空中扩张，不知去到了多远的地方，才渐渐暗澹。

    “这是……”

    元次郎心中震惊、疑问的念头刚刚兴起，就立刻被自己斩断，全身心的投入到白热化的狂暴战斗之中。

    因为关洛阳，已经全神贯注地发动了攻势。

    那两道身影，就都在原地，以快到几乎无影的拳脚掌指，过了上千招。

    双方都没有后退卸力的举动，所有的力量，都被对方承担下来，或被转接过来，反打回去。

    没有杀伤力被浪费，被用于拉开距离。

    直到一次巧之又巧的四拳对拼。

    关洛阳和元次郎的身影，才无法继续稳在那个小小的范围里面，而是以万分暴烈的速度，向后闪动、消失。

    陨石带，沦为他们的战场，一灰一金，两道虹光在那广阔的太空环境里面，折射穿梭，不断有陨石化为齑粉。

    也有些陨石，在被金红色的光芒擦过之后，燃烧成guntang的液滴，像是唯美的火雨，在太空中飞散。

    “这到底是什么？”

    因为双方的战斗，已经变成了广域距离上的闪烁对拼。

    元次郎有了少许余裕，心中的那个念头，又不可遏制地翻涌了上来。

    “明明他每一击，都是燃烧掉了所有力量的搏命之举，才能与我加上混元一气球的力量总和对抗。”

    “可是已经燃烧掉的力量，为什么下一击又能出现在他身上？！”

    “莫非，是某种能够让他自身进行多次短暂时光倒流的法宝，不断倒流至巅峰状态？”

    回梦舍利，不知道做不做得到这种事情。

    但是元次郎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回梦舍利还在远处太空那边，用来困斗雷梦白和鬼众道。

    那或许是关洛阳从主神空间里面得来的这类宝物？

    也不对！

    在下一次对拼之后，他终于忍耐不住。

    “你这种手段，就是最近新悟出来的吗？”

    “不错。”

    关洛阳回了一句，就两个字，没有更多的。

    战斗之中，他不准备跟对面交流太多。

    不过他内心深处，在施展出这种手段的同时，正回荡着饱含明悟意味的长吟。

    ‘宇宙元气，本来无增无减，不过凡心有生灭而已。’

    大多数习武之人苦苦修炼，练出一身浑厚功力，但在对战的时候，随着战斗继续，往往功力就会减损，一旦遇到强敌，减损的速度更是快的惊人，很容易超过自己恢复的速度。

    他们普遍会认为，自己的功力跟强敌对拼时，已经彼此抵消、不存在了。

    其实大错特错。

    能量的对拼，根本不存在真正的抵消、消失，只不过是这些能量在对抗的过程之中，散移到其他地方了，换了不同的形式存在。

    只不过，如果心灵意念不够强大，如果元气理解不够精深，如果心灵与元气的结合程度不够的话，就根本察觉不到这种变化，只能重新吸纳自然能量，用更多的时间提纯炼化，还会给自身带来新的负荷。

    而关洛阳，就是在这外界时间一个月，心界时间七个月的参悟之中，凭着自身的心灵强度，又观察元次郎的元气造诣，学习此界的武功典籍，尤其是回梦心法。

    多方相互印证之下，终于隐约堪破了世界能量循环的真谛。

    他能把自身的力量，以最激烈的形式燃烧释放出去，可无论用这些力量做了什么，这些力量都不会真的消失，而是依旧与他一体，受他号令。

    所以他每分每秒，都处在极致燃烧的巅峰，从不衰落。

    他可以连续十次，连续百次，乃至于上千次的，发挥出等同于自身拼命自爆规模的攻击。

    这一招，可以叫做无限自爆天魔解体大法。

    也可以叫做，真空天魔印，周天一气环日月！

    环绕周天，转动日月，无增无减，复归我身。

    轰！

    ！

    又是一次碰撞，元次郎被轰退出去，这一次他退的比关洛阳还远。

    他恍忽看到，幽深太空中，宏大的元气环流，始终被关洛阳所掌控，来而复往，去而复还，心光不熄，永不衰减。

    反观他自己，以这种方式调动混元一气球的力量，是会对自身造成负荷的。

    他的状态，已经因为超负荷、细小损伤的积累，有向下滑落的征兆了。

    “哈哈哈哈，诸天万界，果然都在混沌的大潮中，一切无法测定，强敌不期而遇。”

    元次郎长笑起来。

    传说，【混沌之潮】最初创立的时候，核心理念就是这样的。

    无限世界，一切善恶吉凶成败，都属混沌，无法测定，所以有灵众生，都只需把握现在，每时每刻纵情肆欲，无拘无束，去追求、去创造每时每刻都比之前更高的喧嚣愉悦。

    只有怀抱这样的追求，终有一日，才能以现在之混沌，超越未来之混沌，夺取真正的永恒。

    “你能够有这样的收获，混沌之潮的成员，又怎能畏首畏尾，停滞不前呢？”

    元次郎豁尽全力，运转双拳，在胸前一撞。

    关洛阳的下一拳，已经来到他面前，却骤然一顿。

    因为元次郎的身影，坍塌掉了。

    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那双拳一撞之下，被吸入了混元一气球。

    关洛阳的拳头前方，只剩下那昏黄的光团。

    这一个月里面，元次郎研究关洛阳的功法，所得最多的就是关于灵性变化。

    这一点，在刚刚的战斗之中也有所展露，只不过他真正得到的最大启发，并不在于战斗中的灵性运用，而是另一条思路。

    ‘混元一气球，是浩劫至宝，连炼制这件宝物的人，都不敢、也没有能力使其诞生灵性，拥有器灵。这件宝物，之所以只能用一次，也是因为它没有器灵主掌……’

    那么，本来就已经随时可以把rou身化为元气的元次郎，能不能成为混元一气球的器灵呢？

    他虽然早能够把混元一气球放在体内，调动其中的能量，但这种能量运转也是有限的，并不能一下子爆发出来。

    可是如果他成为了混元一气球的器灵，那么就可以把毁灭方圆五千里的力量，凝聚在一拳一脚之间。

    关洛阳就算能够永久维持在巅峰，只怕也抵抗不住那种状态下的混元一击。

    “原来混元一气，还有这样的一招变化，可是……”

    关洛阳的拳头收了回来，抬起一根手指。

    直径大约只有一尺左右的昏黄光团，在他的眼中，不断的呈现出细节上的元气变化，所有细微之处，越来越放大，越来越清晰。

    那光团之中，好似是一方完整的天地，不过却是末日般的天地。

    巨大的火焰，在天空中移动，时不时的坠落下来，流星火雨，满目疮痍。

    又有闪电遍布在昏黄色的陆地上，大地的裂缝下，是有序流转着的元磁彩光。

    金属的精气，如同金色的、银白的、红色的暗河，在陆地之下，起伏交错，使地面上拱起更多的裂缝。

    那看起来单调的昏黄颜色，其实就是这诸多末日般的场景调和之后，浓缩出来的一种色泽。

    而现在，在这方末日天地里面，正有灰暗的元气渗透下来，如同瀑布垂落，条条汇聚。

    千丝万缕的灰暗元气，正渗透向这个末日场景的各个角落。

    这个过程，务必要万分的小心，一旦错漏，必遭反噬。

    所以元次郎本来还想再等一段时间，继续参照关洛阳的功法，补益自身灵性，看看能不能提升到十成的把握。

    不过现在情势危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等这些灰暗元气，与末日中的每一个场景都能同调，就是元次郎彻底主宰这混元一气的时候。

    “我早就说了，在我面前，运用掺有我功法感悟的手段，是自取死路啊。”

    关洛阳眼中光彩暗澹了不少，神情却坚定的惊人。

    就像是抬起这根手指，慢慢点出去的过程，比之前他以自爆状态的持续激战还要累得多。

    但是这一指，终究点出去了。

    “天魔真意，回梦大千！”

    梦幻般的光辉萦绕，谁也不知道，究竟关洛阳的指尖，有没有碰到那昏黄色的光团。

    混元一气球凶险万分，谁也看不透所有可能出现的变化，谁也不可轻动。

    尤其是在内部已经有元次郎，有这么一股强大意识，研究日久，与混元一气球非常契合的情况下。

    可是关洛阳的这一指，还是透了进去。

    层层叠叠的梦境绽放，千百种或成或败，或者与此时无关的梦景，飘荡在那灰暗元气周围，柔若无物。

    但是千丝万缕的灰暗元气，却都轻颤了一下。

    就这么一点错漏，混元一气球的力量，全部沿着灰暗元气反噬回去。

    济癫那边，回梦舍利内部爆发强烈金光。

    雷梦白纵身一跃，脱困而出，还来不及像济癫发动攻势，就听到一声遥远的叹息。

    “唉，我只慢了一步而已……”

    雷梦白转头看去，仿佛看到元次郎的幻影站在那里，心口的位置有一点火光闪烁。

    一闪再闪，泯灭掉了。

    宇宙无增减，凡心有生灭。

    “一步，就是全部。”

    关洛阳回应了一句，神态中是rou眼可见的倦意nongnong，但他却单手托起了混元一气球，转身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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