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有钱干嘛不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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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六。 王府学堂重新开学的日子。 朱浩刚回到西院宿舍,便见唐寅容光焕发地立在那儿,身上衣衫比起离开时更显光鲜亮丽。 好似回了一趟江南,归来后精神风貌都大不相同。 “朱浩,你来得好晚。” 京泓、陆炳和袁汝霖都在西院这边等候。 朱浩是除了世子跟郡主外来得最晚的一个。 唐寅看向朱浩的眼神,与看到别的孩子截然不同,朱浩对他而言算是挚友,而其他几个则只是他的学生。 朱浩笑道:“陆先生可算回来了,这一去就是两个多月,让人好生想念。” 唐寅笑着摆摆手,有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洒脱:“此番回乡,经历颇多,走亲访友不说,还要处置家中一堆琐事,就这样已经很赶了……” 朱浩问道:“那你下次几时走……?” 袁汝霖、京泓和陆炳都用打量怪物般的眼神望向朱浩。 人家刚回来就问几时走,好像巴不得唐寅早点离开不再打扰他一般。 唐寅也是怔了怔,随即展颜笑道:“不走了!安心留在安陆,一年半载……三年五载,十年八载,都是有可能的。” “那就在这儿养老咯?” 朱浩的问题还是简单粗暴。 唐寅耸耸肩:“你非要这么想,也可以如此认为。” 陆炳年岁最小,率先欢呼起来:“哦,陆先生不走喽!” 唐寅笑着摸摸陆炳的小脑袋,此时陆炳已是六岁的“大孩子”,长久相处下来,唐寅早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笑道:“以后不必称呼我陆先生,唤我本姓便可。” “好的,唐先生。” 京泓看上去也很高兴。 随着家人离开安陆,在他尊敬以及能够依靠的长辈中,只剩下唐寅,在他心底唐寅跟朱浩一样,都是他坚持独自一人留在安陆读书的动力。 …… …… 眼看就要到上课时间。 朱浩跟唐寅并肩往学堂走去。 路上朱浩问道:“唐先生回江南,何事如此匆忙?” 唐寅笑着摇摇头,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并不想跟朱浩过多解释。 “朱浩,别说我的事,你最近可好?给你的书都看完了吧?再有不到两旬,县试考期便至,你可有做好准备?” 唐寅故意岔开话题。 朱浩一脸嬉笑:“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想来应付县试没什么问题。” “估计我不在的日子,你又把心思放到生意上去了,我回来还没两日,就听说你跟王府的买卖越做越大,张奉正频频在我跟前夸你……说你和你娘很会做生意。” 唐寅一边说一边摇头,显然对此不太满意,他希望朱浩走科举,早日步入仕途,但朱浩好像对做生意更感兴趣。 朱浩道:“唐先生,你知道范学正的事吧?你们以后……” “见过了,范学正乃前州学名师,学问在那儿摆着,平时我不在的时候,由他授课便可,我此番回来更多是充当王府西宾,上课的事……基本已处于次要位置。” 唐寅坦然相告。 本来唐寅也不喜欢给孩子上课,在王府这一年也是形势所迫,才会变得那么勤奋。 以他放荡不羁的性格,当然希望自由散漫些,天天掐着时间跑课堂来给孩子上课,连个调休的同行都没有,一年坚持下来身心俱疲……实属不易啊。 眼下王府有了合适的教习,他就可以名正言顺“退位让贤”,安心当个幕僚,更加逍遥自在,而且能追求一些他喜好之事,比如说写诗作画,再跟本地名流交流一下文学心得等等,想想就惬意。 “对了朱浩,我听说你要给一个名叫孙孺的后生,教导其学问,备考生员?还跟范学正打赌了?”唐寅笑道。 朱浩点头:“有这回事。” 唐寅白了朱浩一眼:“你用心不良,分明想借打赌之事,让范学正不过多干涉你学习,这样你就有两年时间备考?啧啧,遇到你这个精明的孩子……估计老范会无比头疼。” “老范?” 朱浩听到这称呼,感觉有些别扭。 “哦,最近跟他喝了几次酒,也就熟悉了,称谓嘛……知道是某个人就行了,不必太过在意。” 唐寅一副我就是喜欢结交朋友,看你能把我怎么着的架势。 朱浩扁扁嘴。 本来还以为范以宽是块榆木疙瘩,谁知也好杯中物,还能跟唐寅这样的酒鬼做起了酒友……那王府最担心的新老教习不和的情况,现在看来也毋庸担心了? 这读书人的圈子,以及结交朋友的方式,真是古怪。 “不过我也对那名叫孙孺的后生倒是有几分兴致,回头与我一同去见见,估计以你的名义招揽他会不从,但若是有我在场的话……” 唐寅主动请缨。 朱浩连忙摆手:“免了吧,唐先生,这件事我想往后放一放,暂时不着急!” …… …… 朱家庄园。 朱万简被老娘叫回来,同时过来的还有刘管家以及家里邸店掌柜,看样子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 听了朱嘉氏喝斥,朱万简才知自己被刘管家告了,说他私自跟马掌柜接洽买镜子,根本就没征询过老太太的意见,实属胆大妄为。 “……娘,你先别着急,看看这玩意儿。” 朱万简把银镜样品交给朱嘉氏。 朱嘉氏拿在手上,看到镜子里纤毫毕现的自己,吓了一大跳,以老太太的见识,自然能觉察出这是好东西。 觉得好,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正品”,连赝品镜子都已做到巧夺天工,虽然表面还是有些凹凸不平,把脸部照得稍微有些失真,但已不失为镜中精品。 “娘,你说我这做生意会亏本?” 朱万简一脸得意。 朱嘉氏蹙眉,脸上横皱立生,似在思索儿子所言,这生意到底可不可行。 刘管家急忙道:“可这一面镜子就要五两银子,价格未免太高了些。” “五两?” 朱嘉氏一听差点儿把手上的银镜给摔了。 朱万简冷笑道:“说你孤陋寡闻,还真是,你可能不知,现在南京地面,这镜子五十两一面也是有价无市,王公贵胄和部堂、致仕阁老之类的显要,家里夫人哪个不想要一面?这才五两银子……简直赚翻了!” 刘管家小声嘀咕:“南京的富户,莫非都是傻子不成?” “这回你还真错了,我可是求证过的,欧阳家……就是为成国公府上采办货物的官商,人家背景够强吧?他们到安陆来,就是为求购此物……这事也是穆掌柜亲口告诉我的,绝对错不了。要说贵,我直接十两银子一面卖给他们,一进一出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朱万简现在也硬气了。 跟欧阳家做生意,让他为家里赚了一百多两银子,现在工坊更是加班加点赶工,各种琉璃器皿已然供不应求。 刘管家道:“老夫人,此事颇为蹊跷,说要卖给咱镜子的马掌柜,就是苏东主的人,之前三夫人府上出现的那位。会不会……” 朱嘉氏脸色一变,原本躁动的心又立即变得沉稳。 朱万简讪笑:“老刘,你的见识以前我是佩服的,可现在觉得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你也不想想,孤儿寡妇出来做生意,一时赚了不少,可手下人谁会听她们母子的?谁又不想往自己兜里揣钱?跟我们合作的穆掌柜不就是这种情况吗?” 刘管家低下头,没有回答这种假设性问题。 你上来就说马掌柜要自立山头,还拿穆掌柜做对比,证据何在? “再者说了,这镜子是苏东主造出来的,本要供应江西等处,被马掌柜私下给扣住了,我已将他和他手下一名掌柜收买了,威胁他若是敢告知苏东主,就把他中饱私囊的事捅出去……” 朱万简说到这儿,老太太实在听不下去了,抬手打断儿子的话,厉声喝问:“你跟谁做生意不要紧,我就问你,你是跟欧阳家的人谈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银镜?卖给欧阳家的价格几何?” 刘管家急道:“老夫人三思,此事太过蹊跷,有好东西,马掌柜为何不直接卖给欧阳家,而要通过我们转一手?” 朱万简怒道:“闭嘴!不明就里还在这里大放厥词!你可知这批镜子是怎么造出来的?其实欧阳家的女人就是苏熙贵介绍到安陆来的。 “那苏熙贵暗地里采办我们的琉璃,拿来造镜子……我发现其中有蹊跷,立即上门威胁,说如果不把银镜卖给我们,那以后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一片琉璃!” 朱嘉氏皱眉:“你先回答我先前的问题!” 朱万简笑道:“跟欧阳家那边自然谈好了,先给咱银子都行,十两银子一面,第一批他们进购四十面,也就是四百两银子。我让她先缴纳二百两订金,我们拿到银子后才从马掌柜那儿把镜子采办回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货到手后再交给欧阳家……如此所赚二百两便轻松到手……” 听朱万简这一说,刘管家瞬间哑口无言。 计划完美。 听起来一点毛病都没有。 朱嘉氏又把手上的银镜仔细端详一番:“十两银子一面,真有人要这东西?” 朱万简道:“娘,说句不好听的,这已算是便宜的,因为这批货都是马掌柜按照苏东主所授之法刚刚仿制出来的,做工方面……并不是很精细,但现在有人卖,也有人买,这中间商的生意……有钱干嘛不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