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七章 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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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售盐钞这一日,交引所外是人头攒动,聚集了好几百名商人。 众人看了一眼,今日的都盐院外没有挂牌子。 以往都是要挂一个盐钞售价的牌子。盐钞价格高时是时价减去一席五百文,盐价低至五贯时,是一席五贯五百文收。 换句话说,盐钞不到五贯时,朝廷不会启动收购。就犹如一个呆板的人站在那挨打。 很多商人利用此弊病取利。 来都盐院外等候的人中,真正的盐商并不多,不少都是望风投机之人,以及交引铺想要投机炒卖的人。 其中沈家交引铺的沈陈,沈言叔侄也来到这里。 “不知这都盐所有多少货?居然敢如此卖货。”沈陈言道。 沈言道:“看他叫的价钱就知道了,若是他敢叫个低价,那么他的手里的货不多,咱们不出手,界身的交引铺都会动手全部吃下。” “但若他敢叫到十贯,那么立即清货,否则就迟了。” 沈陈道:“十贯?除非西北把一年的盐钞都借给他。如今整个汴京的交引商都看重了盐钞这一块。” 沈言点点头道:“你看胡员外他们来了。” 叔侄二人看向远处又来了几辆马车,几名富态的富商下了马车看到沈家叔侄,两边遥遥拱手。 沈言道:“朝廷的钱就好赚,这些人都吃上了瘾。” 沈陈道:“是啊,我昨日还听他们说朝廷的钱就似无人看管的肥rou一般,什么时候上去咬一口都行。” 看着这些商人一脸喜色,且跃跃欲试的样子,沈家叔侄都是叹了一口气。 不仅是他们这些人,如今京城盐钞的价格一日涨甚一日,不少人都因此博得身价万贯。 章越此刻身在交引所内看着外头几百号人,不由摇了摇头,从古至今人性都是不会变的。 炒买炒卖,赌上全部身家,妄想一朝暴富,但最后多是赤条条地出去,便宜了那些大庄家以及交引铺。 因为这就是零和游戏。有人赚钱就一定有人赔钱。 不过明知道这一点还是有无数人趋之若鹜,这就是人性中永远不变的贪婪。 如此与民无利的行业,还是要掌握在国家之手。 正当这时外头的人已是大声叫嚷道:“为何不挂出牌子来?多少贯一席?” 章越对骆监院道:“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说完章越转身而去。 这时盐院大门打开,上百名商人涌至中庭来。 众人纷纷欲问盐价,但举目四顾却不得一个牌子说明。 但见一名都盐院的官吏道:“诸位,今日都是求盐钞之人,咱们定个规矩。” “如今是卯时,离辰时还有一刻钟,我们交引所将一日分为五节,一个时辰一节。每节由我先喊一个价,再由诸位喊价,商量出一个价格出来。” “商量价格后,诸位即可凭此价买钞,若有愿卖钞者,本所愿以低于五百文之价收钞,一节一喊价!先请大于二十席买商入内来议价!” 这名官吏说完之后,场内一阵混乱,如同吵杂的菜市场般充斥着各等声音。 官吏挨个询问将二十席以下的商人都清出去,门内最后只余下几十人。 众人没见过这等新奇的方式,不知道朝廷到底搞什么名堂。但见主持人道:“本人先喊二十贯一席,高于平于议价者先得,低于议价者不得!” 场面停滞了半天。 但见一名商人犹豫道:“吾二十贯,两百席!” 一旁书吏记录道:“许员外两百席!” 一名商人道:“吾二十贯五百文,一百席!” 书吏记录下来。 一名商人骂道:“哪值二十贯五百文,京里交引铺不过二十贯,朝廷怎么能赚我们钱。” 这人刚说完即刻被叉了出去。 众人当即纷纷喊价。 最后主持人折中取了二十贯五百文,方才喊价高于此者进行交割。 商人们纷纷上前交纳钱财,也有商人虽没有二十贯五百文买到盐钞,但觉得二十贯的价格不错,去交引所卖了盐钞。 此刻已有人跑了出来禀了沈家叔侄。 二人听了都是吃了一惊,交引所怎么不把盐往低了降,反而是往高了炒? 沈言道:“官府三令五申不许咱们交引商以高于二十贯一席的价钱售卖盐钞,自己竟卖得二十贯五百文钱。” 沈陈道:“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真是岂有此理。” 叔侄二人都露出愤慨之色。 沈陈当即欲举步入内,却被沈言拦住:“你要作什么?” 沈陈道:“我买几百席,将这盐价推高!看这狗官乌纱帽还保得住还是保不住。” 沈言闻言斥道:“糊涂,你忘了我们沈家的祖训是什么?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争!” 沈陈闻言重重叹了一口气。 此刻都盐院内,盐货买卖的单数即呈现在章越面前。 买盐钞的人远远多于卖盐钞的人。 不过章越如今手中有的是货。 到了巳时,但见厅中买商走了一些。 主持人道:“让十五席以上买商入内!” 堂上又补充了些人,众商人这回有秩序多了。 这时主持人喊道:“二十贯五百文一席!” 下面的商人有了经验纷纷报价。 最后买单议定以二十一贯交割,卖单以二十贯五百钱交割。 买卖单汇总到章越这时,但见买单比方才多了些许,但见卖单还是远多于买单。 不过章越这边卖那边买,手中盐钞不过少了五千席,对于十万席的本钱而言,去的不多。 到了午时也就是第三节时。 厅里又走了一波人,主持人已是喊至二十一贯五百钱,卖单二十一贯时,交引所内外已是沸腾了。 不过两个时辰,盐钞价格足足涨了一贯,这钱简直如白送了一般。 如今十二席以内皆可入内,无数人拿着金银钱财欲交割盐钞。 也有一早买入盐钞的人一席已赚了五百文,十席赚了五贯,不费吹灰之力竟赚得了这么多钱。 不少人选择观望再看一看,钞价会不会继续涨得上去,也有人则选择落袋为安,转身又进入买钞厅,将还没有捂热的盐钞卖给交引所。 都盐院里的章越看到买单暴涨,同时卖单也涨了一大截。 午时一节又净卖去五千席。 此刻章越庆幸自己没有一口气将十万席抛售…所谓牛不测顶,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人性可以有多疯狂多贪婪。 厅中依旧狂热。 章越对一旁的骆都院道:“你看外面的人中有几个是真正用钞来买盐的。” 骆都院则颤声道:“章学士,咱们都院今天赚了多少?” 章越看了骆都院的样子摇了摇头,他走到门前但见厅中的无数人满脸红光,一副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样子。 所有人都很高兴,最后难过的又是谁呢? 到了未时,盐钞喊至了二十二贯一席,此刻十席以上的买商一并入内。 不少人急了眼,各等想方设法往都盐院里挤。 此刻无数本小或没带够钱的人,他们在外干瞪眼如今坐不住了大声道:“放我等进去!我们也要买钞!” 官吏们道:“最后一节,所有人都可以买钞,三席以上即可!” 听了最后的话,人群的sao动这才稍稍缓解。 他们都是眼红着抱着金银进去,换作盐钞出来的人,仿佛他们手中拿着是什么无上至宝般。 到了申时最后一节时,盐钞价格不变稳住在二十二贯。 都盐院外所有人都如愿以偿买到了盐钞,各个脸上喜笑颜开。 沈陈对沈言道:“似好几位员外都入买钞了,照着如此看来明日钞价还会涨,你看今日这交引所一日所售比得上咱们界身上百家所售了。” 沈陈说完却见沈言沉默不语。 “叔父?” 沈言问道:“侄儿,这一日交引所卖了几万席的盐钞的货吧!你说官府手中哪里来得这么多盐钞?” 沈陈闻言不由一愣道:“是啊,今日怕是卖了好几万席了吧。” 沈言走了数步似想明白了什么言道:“不好,明日立即将铺里所有盐钞尽数抛售。” “为何叔父?”沈陈问道。 沈言道:“官府里有高人!想出这等绝妙法子。” “别与他斗了,尽快卖了,等到跌惨了就坏了。” 章越与骆都院看着都盐院库内堆满的钱财都是良久不语。 今日还从三司借来了三十名熟手,一直点至少半夜,还没清点完毕。 更不用交割手续。有些人实在没交割好,便填了一张单子就走了。 骆都院看着库里的钱财吞了口水道:“明日还要这般么?” 章越道:“明天就有人醒悟过来了吧。” 骆都院道:“钱财迷人眼,我怕难啊。” 次日都盐院门前拥挤了比昨日更多的人。 无数人争先恐后地排在队伍里。 因人手实在不够,不少商人索性凭买单卖单交割。 这一日盐钞涨至了二十二贯五百钱。 第三日甚至涨至了二十三贯。 章越知盐价差不多,若是自己动炒买炒卖价格会提升更多。但他却没有这么办,而是用手中的十万席盐钞尽量压下盐价。 不过阻止不了红了眼的商人们来购买。 如此价格在稳定在二十三贯两日后,还是突破至二十三贯五百文。 这时盐钞所里盐钞已剩下一两万席,但交引所里买入卖出的盐钞已几乎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