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二十一章 省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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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越回府之后,却知府里来了客人,正在见自家娘子。 章越一问方得知是文及甫的妻子十五娘来了。章越不由奇怪,十五娘平素都不至自己家中拜访,怎么突地上门了。 因为有女眷在章越便没有回后房,不过国子监的屋子比原先狭小许多,章越虽在前厅亦可听到女子轻微的抽噎之声。 章越也是感叹,不是说娘子与十七娘关系一直不睦么? 怎么到了现在两人像是要和好的样子。 不久门外有人叩门,原来是文及甫赶到了。 章越当即拉着文及甫说话问道:“六郎君,你这是怎么了?” 文及甫叹道:“一言难尽。我家娘子在你这吧。” 章越道:“似在此处,我刚下朝回来。” 此刻但见帘幕一挑,十七娘搀着十五娘走出来,但见十五娘脸上泪痕未干,眼睛都哭得肿了。 哪知文及甫与十五娘两人见面就吵,章越心想自己刚在朝堂上处理完事,回来又要劝架不成? 二人吵着吵着,章越也明白了来龙去脉。 原来蒋之奇攻讦欧阳修之事,传到了文及甫母亲耳里。她老人素来治家严谨,于是十分不悦,找了个机会敲打了十五娘几句,将三从四德的话说了一堆。 十五娘听了不忿,虽没有当场与婆婆翻脸,但事后与文及甫大吵了一场,然后离家出走。十五娘想过娘家也不能回去,否则更添烦恼,于是便至章家这里来。 章越见过十五娘数面,一直见得对方都是从容不迫,处事非常得体的样子,如今却与怨妇没什么区别。 文及甫也不复风流公子的样子。 章越听说几次,十五娘一直想要文及甫出仕,文及甫也是愿意,但文彦博就是不肯,让这儿子在家吃闲饭。十五娘因此这些年与文及甫感情也是不睦。 十五娘给章越使眼色,示意他说两句话。 章越本不擅处理家长里短的事,但碍于娘子发话,当即硬着头皮上前道:“六郎,你我虽相交多年,但此事我需说你几句……” 十五娘坐在一旁默默听着。 她记得第一次与章越见面是在金明池边,当时她还担心这个‘穷措大’是不是不怀好意接近自己的meimei。 当时文及甫询问章越的来历时,甚至还带着那么一些居高临下质问的意思。 之后便是章越与十七娘成婚时,当时章越中了状元,他与文及甫已是平起平坐,相互称兄道弟了。 但到了如今,十五娘见章越自有一等威仪,身上的绯袍鱼袋都还未换下,而身为天章阁侍讲那是天天都可以见到官家。 这才不过了数年之间,这个男子便以一等令自己与文及甫望尘莫及的速度成长着。 此刻不仅是自己,连自己的夫君文及甫在章越面前也略有些低了一头的感觉。 宰相公子又如何?他公公又不是只有自己夫君一个儿子。 但状元兼敕元,这天下唯有一人也。 十五娘此刻不由看向了十七娘,这一刻她终于承认自己这位meimei真是好命。 章越劝了文及甫后,对方道:“让三郎费心了,此事我会回去与家翁家母说清楚。” 章越道:“然也,这时候咱们自己人先不能乱,我已与官家进言,此案马上就会水落石出,到时候应该能还欧阳伯父一个清名。” 十五娘又惊又喜地问道:“三郎,此事当真?” 十五娘知道章越如今身为天子近臣,在这个位子如果贸然为欧阳修说话,是很当干系的。但章越明知如此,可是最后还是拿了自己仕途冒险,一定要保住欧阳修。 章越道:“当真,不过尚不敢说有十全的把握,jiejie回去等消息便是。” 十五娘含泪道:“若真是如此,我真不知如何谢谢你。” 章越笑道:“这是哪里的话,有jian人污蔑,我岂能坐视不理,何况咱们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文及甫笑道:“好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三郎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十五娘含泪道:“这几日大姐数度欲寻死,以证清白,幸好旁人劝说你这么一死,便真落人口实了,这才打消了大姐的念頭。不過這几日她都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章越听了也是难过,欧阳发与吴大娘子一直都对他不错,没有他们,自己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娘子。 之后十五娘与文及甫离开了章家。 十七娘送十五娘一边走一边说话。十五娘看了一眼与文及甫站在一起的章越然后对meimei言道:“十七,你家的三郎真不错。” 十七娘展颜笑道:“谢过jiejie。” 章越十七娘将文及甫,十五娘送上了马车。 十五娘与文及甫在车中一直闷着不说话,文及甫道:“娘子还生我的气呢。” 十五娘道:“没有,只是觉得我这妹夫……” “怎麼?” 十五娘道:“没有。” 十五娘此刻有了一个念头,若是当年自己嫁得是章越,而meimei嫁得是文及甫那该有多好。 就在欧阳修的案子正交由中书会审之时。 治平四年的省试的批阅已是接近尾声。 这一科的主考官正是翰林学士司马光。 司马光考场衡文至最后,终于确认一人可为第一! 不仅司马光如此认为,连其他几位考官也是如此主张。 “启禀知贡举,无论是诗,赋,策,论,经义,此子场场都是第一,我等都是心服口服!” 众考官们众口一词地言道。 司马光笑道:“真的看清楚了?心服口服?” 一旁一名考官笑着言道:“是啊,真可谓不容易也,咱们为第二第三甚至第五第六都争个不休,但如今对第一倒是众口一词,真不知是什么样的考生,哪里来的士子能作出这样的锦绣文章来。” “真是天降良才于我皇宋!”一名考官直接向天长揖。 司马光道:“老夫亦以为此子可为第一,既是大家都要看到底是谁,那么我等先说好了,无论对方是谁,此第一位之位皆不可变。” “正是如此。”众考官们一并说道。 当即小吏上前揭名,所有的考官都凑到了卷子前。 “浦城章直!” “又是南人,还是闽人啊。” “这是何人为何没有听说?” “诶,不过又是章氏子弟。” “章度之,章子平,章质夫,章子厚,如今又添一省元!” “章家真可谓是尽有诸元啊!” “正是,真是科举第一世家。” 司马光看向榜单上的名字,然后对左右道:“立即书于皇榜上!另外抄录一份供官家御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