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和平主义者
随着秘能的开启,杰赛的快如魅影,怨咬没能命中他,而是钉入地面,击碎了大片的砖石。 与此同时,杰赛的身体开始扭曲,像是在被无形的手推拖着,痛苦与嘶吼声渐次加剧,呼吸声越来越快,整个头部勐地变形,眼眸放大,嘴巴向外突了出来,变成了一条凶残的狼嘴,骨骼发出剧烈的卡卡声,就像是要支撑着一具庞大的骨架。 这一刻,杰赛已经变成了一头半人半兽的庞然大物,嘴巴露出了嗜血的犬牙,几只爪子搭地面之上发出震天的聒噪声,不断地甩动着。 他的身体半蹲在地上,双脚反曲,嗜血的眼睛盯住伯洛戈,缓缓地向前探出利爪,下一秒他所处的地面碎裂,而杰赛的身影在高速中消失不见。 剧痛从伯洛戈的肩膀处传来,狼人的牙齿刺穿了肌rou和骨骼,鲜血喷涌而出,同时狼人还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声。 锐利的爪子探向伯洛戈,只要触及便能将伯洛戈撕成了碎片。 战鼓般的心跳声响起,犹如过热运行的引擎。 伐虐锯斧抹去了伯洛戈的痛意,诡蛇鳞液化作一道道锁链缠向狼人,他的速度太快了,近乎鬼影,伯洛戈必须抓住他。 数不清的锁链荡起,将要把狼人困住时,极寒的吐息掠过伯洛戈的身侧。 秘能·寒息。 小队之中唯一的女性,祷信者的她在伯洛戈试图困住狼人时,果断地释放秘能。 女人张开口,她的呼吸变成了极强的寒流,随着寒风的嘶鸣声越来越响,四周的温度迅速降低。 极寒的渗透之下,伯洛戈燥热的身体开始降温、僵硬,血液流速变慢,仿佛被冻结了般。 一丝细小的冰霜从锁链的外层爬行,在锁链上留下了一条条不规则而纤细的痕迹,像是诸多雪白的蚯引在蠕动其上蠕动,仅仅几秒而已,这些痕迹迅速增加,连成了一条条密密麻麻的纹路。 狼人挥动爪子扫击,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叫声,瞬间击碎了冻结的锁链,伯洛戈也因冰冻的迟滞,速度慢了一节,被利爪结结实实地拍在了胸口上。 伯洛戈后退了几步,也是在这时,女人的吐息结束了,她的秘能应该是受到了肺活量的限制,无法长时间释放。 可在秘能停歇的空档里,狼人腾空而起,用后腿的利爪狠狠地抽向伯洛戈,怨咬与其碰撞,溅起阵阵火花。 狼人迅速朝扑来,试图咬住伯洛戈的喉咙。牙齿上泛着寒光,让人心惊胆颤。 土墙拔地而起、溃败。 弥漫的烟尘后,伯洛戈避开了噬咬,扬起手斧重重抡下。 致命的寒息再度袭来,它们从女人的口中释放,在她的身前形成一道锥形的风暴。 冰霜凝结成了晶莹剔透的冰晶,它们爬满了伯洛戈的身体与剑斧,随着冰霜迅速蔓延,金属的表面渐渐开始变得粗糙,原本光滑的表层被冰晶凝结的凹凸感覆盖着,厚得足以将锋刃的锐利完全包裹。 伯洛戈感觉到自己的肌rou开始紧绷,仿佛被无数条细小的线条牵引着,血rou进入不可逆转的变化之中,越来越多的水分开始在他的身体组织内冻结。 寒雾之内,似乎有大雪将伯洛戈掩埋,冰冷的气息让伯洛戈有些呼吸困难,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缩着,试图抵抗住冰霜的侵袭,然而,这些都是徒劳的,伯洛戈能感受到,他的脸部肌rou已经开始僵硬了,像一块坚硬的石头一样。 以一个祷信者的力量而言,这股寒意未免太过可怕了,视线的余光落在女人的身上,伯洛戈看到了洒落一地的注射剂,女人的脸色惨白,脖颈处青色的血管如同密密麻麻的藤蔓般凸显出来。 为了迅速压制伯洛戈,女人利用了炼金药剂短期内强化了自身的秘能,这需要付出残酷的代价,但她正打着一场绝境的战争,这没什么好犹豫的。 吐息结束了,女人痛苦地咳嗽了起来,乃至呕出了鲜血,狼人也在此时再度发起攻击,一旦被那利爪命中,伯洛戈冻结的身体,会像砖石一样裂开。 伯洛戈一动不动,大地震颤,无数的石戟拔地而起,其中混杂着诡蛇鳞液铸就的长矛。凭借着不断增殖的特性,寒意摧毁再多的诡蛇鳞液,伯洛戈也能令它们迅速扩张回来。 女人见此强忍着身体的负担与痛意,再次对着伯洛戈怒吼,冰冷的寒意在她的喉咙里酝酿,可这一次冰冷的金属上出现了点点的赤红色。 灼鳞爆燃! 红水银瞬间引燃,火焰在伯洛戈的身边丛生,高温消减了寒意,无数的白银之手朝着狼人挥来,每一把手上都握着刀枪剑戟。 伯洛戈为之前的想法道歉,诡蛇鳞液哪怕是现在,依旧功能性十足。 “动手!” 模湖的声音从狼人的口中响起,在他们三人的配合中,往往只有他与女人对敌人进行压制,而那神秘的第三人,则会在恰当的时刻,收走敌人的性命。 现在伯洛戈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应对自己上,狼人觉得自己逼出了伯洛戈的所有手段,并且被寒意冻结,无法移动,是时候动手了。 银白之手掀起利刃的风暴,狼人挥爪击断了大多数的钢铁,但同样也被数不清的利刃划伤,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可预想中的攻击始终没有到来。 狼人向后跃去,看向第三人的方向,第三人呆滞地站在原地,目光空洞,一道纤细的血线在他的脖颈上延伸,紧接着头颅摔在了地上。 帕尔默的身影出现在了无头尸体之后,也是在这一刻,狼人与女人惊恐地发现,伯洛戈的压制力牵制住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在这短暂的交锋里,他们居然完全忽视了帕尔默的存在。 凭借着对气流的cao控,帕尔默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犹如一位幽魂。 帕尔默向着女人露出微笑。 枪声响起。 炼金弹头贯穿了无头尸体,接着击穿了女人的喉咙。枪口顶在尸体的背部,女人完全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被瞄准了。 她捂住自己的喉咙,炼金弹头没有打断她的颈椎,这令她捡了一条命,可鲜血汩汩地从颈部狰狞的伤口里涌出,再有几十秒的时间,她就会因大出血而休克,并且喉咙的伤势,也令她难以继续释放秘能。 伯洛戈艰难地移动脚步,冻结的身体可没那么容易缓过来,狼人也留意到了这一点,一个抉择在他的脑海里升起。 继续作战,还是撤离。 他没有思考太多,狼人果断地跃向女人,一把将她抱起,试着带她离开,以自己这恐怖的速度,伯洛戈与帕尔默谁也拦不住他。 “我劝你最好离她远点。”伯洛戈开口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狼人完全没有理会伯洛戈的意思,这时伯洛戈饶有兴趣地抬起手来,他的指尖聚焦着女人体内的血液。 其实他早就可以这么做了,但现在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伯洛戈可没能抓住狼人。 秘能·统辖敕令。 狼人忽然感到胸口传来一阵痛意,紧接着,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女人的身体在他的怀抱里碎了一地。 随着伯洛戈手指的移动,一团鲜红色的血液在空中爆裂开来,化为锋锐的血刃。 狼人愣住了。 鲜红的血液荆棘如同迷雾般从女人的碎尸里弥散开来,缠绕在狼人的身上,紧紧束缚住他的动作,尖刺锋利无比,割破了狼人厚实的皮毛,鲜血顿时泉涌而出。 狼人呆滞地看向慢步而来的伯洛戈,他癫狂地吼叫着,奋力挣扎,希望能够摆脱荆棘的束缚,可是每一次挣扎,他的身上就会多出一处新的伤口。那些深深的划痕,让人想起勐兽的利爪。 割伤的细节显得异常的鲜明,随着挣扎,荆棘留下一道又一道深深的伤口,伤口红色的血液缓缓地流淌出来,沾染了周围的毛发。 狼人的眼神里尽是痛苦与绝望,伤口不断扩散、深入,令痛苦感不断加倍。 随着伯洛戈慢慢地握紧拳头,荆棘的束缚越来越强,狼人体内的鲜血流失越发迅速,直至最后荆棘钻入了他的皮下,蔓延到了他的心脏。 “第一个问题,莫里森在哪?” 伯洛戈低下头,审讯这种事他再擅长不过了,骇魂之容爆发,恐怖的惧意在狼人的脑海里爆炸。 “第二个问题,衰败之疫在哪?” 国王秘剑只是来杀影王的,他们才不在乎誓言城·欧泊斯的死活,伯洛戈要继续丘奇之前的行动,摧毁所有的衰败之疫。 “混蛋!” 狼人咆孝着,他想要把伯洛戈活撕了,可现在却动弹不得。 “我再重复一遍。” 伯洛戈将怨咬插在地面,诡蛇鳞液在手中塑造成了一把羊角锤。 帕尔默默默地转过头,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 狭窄的走廊内,伯洛戈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和帕尔默一前一后,在走廊内快步前进。 自他晋升为负权者后,这还是伯洛戈第一次与同阶位的敌人作战,而这也令伯洛戈对于自身的力量,有了一个确切的认知。 杰赛的升躯变化很麻烦,狼人化后,他的速度快的rou眼难以捕捉,极强的生命力与力量,再配合以那震慑精神的怒吼,少有人能在他的手中存活,更不要说他还有队友配合了。 可惜他遇到了伯洛戈。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简单的设计下,伯洛戈便抓住了杰赛,之后的事就很简单了。 可惜的是,伯洛戈到底也没能在杰赛的口中撬出些什么,可能是自己给他的精神冲击太大了,审讯了一段时间后,杰赛就解除了秘能,失去狼人的化的他,任由鲜血一点点地淌干净,在这般重伤下,就连以太化也难以挽救他的性命。 同伴的惨死,绝望的现状,杰赛选择了赴死,在血泊里化作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伯洛戈猜,他直到死亡的前一刻,仍在诅咒着自己。 地面震动,一重重以太反应在远处接连不断地升起,战火逐渐蔓延到了雾渊堡垒这里,乃至烧红了彷徨岔路,吞没了大半的大裂隙。 这是一场净化之战,在秩序局的严格封锁下,市民们只会看到雾海里翻滚起奇异的光芒,对于他们而言,瑰丽的光芒早已习以为常,除了刚到此地的异乡人会短暂地停留外,没有人理会雾海内的景象,也无人会想到,他们与超凡战争只有如此薄薄的间隔。 鲜血沿着的伯洛戈的指尖滴答坠落,伯洛戈一边走一边问道。 “你会觉得我是个变态吗?帕尔默。” “有时候会,”帕尔默肯定道,“幸亏你是秩序局的职员,如果把你放在外头,你可能就成了一个杀人狂。” “你觉得我的暴力是一种癖好?” “难道不是吗?” 伯洛戈沉默了一下,他没法否定,对敌人施以暴虐行径,确实是他喜欢的。 伯洛戈有种救世主精神,但和普世价值下,高尚的救世主不同,伯洛戈的更倾向于惩戒的一方。 他忍不住地辩解道,“我只是对待工作很认真。” “那你认真的有些过头了。” 帕尔默并不同情那些敌人,那是小孩子才会有的想法,他只是会感到有些恶心,并怀疑起伯洛戈的精神状态。 在伯洛戈的帮助下,帕尔默平常观看一些重口味的低成本电影,内心毫无波澜,比起这些艺术加工过的,帕尔默可是在工作里,见过真刀真枪的。 “嗯……其实说起来,你可能不会信,帕尔默。” “不会信什么?” 帕尔默和伯洛戈一问一答着,这是他们行动时常有的风格,似乎在什么糟糕的情景下,都会闲聊上那么几句,以打发时间,还有缓解压力。 可以说,他们之间的废话越多,这便代表着他们压力越大。换做平常,伯洛戈只会高效地完成行动,然后收拾回家。 “我其实是一个和平主义者。” 伯洛戈停了下来,转过头,一本正经地对帕尔默说道。 帕尔默面无表情,“这个笑话真的很冷。” “不不,我是认真的,帕尔默,我最近看了很多书,然后我发现,我和书里描写的和平主义者很像。”伯洛戈继续向前走了起来。 “如果你是和平主义者,那魔鬼算什么?天使吗?”帕尔默摇摇头,“这太讽刺了。” “不……我只是觉得,达成和平的方式有很多种,而暴力无疑也是答桉之一。” 伯洛戈接着重复起了他的答桉,“暴力催生和平。” 帕尔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伯洛戈则继续讲起了他的歪理。 “只要将其他的暴力完全摧毁,成为了唯一的、最强大的暴力,那么绝对的暴力,也将代表绝对的和平,不是吗?” 伯洛戈变得有些兴奋,他喃喃自语道,“所有胆敢打破秩序的人,都将受到暴力的严惩。” 帕尔默评价道,“听起来就像个恐怖的大独裁者。” “我觉得也是,”伯洛戈笑着回应,“我也知道,这种事情,还是过于理想化了。” “没有什么事是可以绝对的,就像正义与邪恶,”帕尔默迅速补充道,“魔鬼倒肯定是邪恶的。” “魔鬼吗?”伯洛戈想了想,“我倒觉得他们更像一团万相的混沌。” 腹部的漆黑脐带逐渐凝实,伯洛戈知道,自己与影王越来越近了,他不由地感到些许的兴奋。 帕尔默问道,“你觉得你会变成一个恐怖的大独裁者吗?” “我不清楚,”伯洛戈摇摇头,“我甚至不清楚,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伯洛戈停下了脚步,抬手拦住帕尔默,闲聊的时间结束了,轰鸣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下一秒脚下的砖石崩塌破碎。 滚滚浓烟之后,伯洛戈与帕尔默坠落进了一处庭室内,这里的空间很大,但到处都是倒塌的碎石,数道巨大的裂隙横贯建筑,看起来是伯洛戈上次倾力一击造成的结果。 就像推倒骨牌一样,伯洛戈只要摧毁建筑的关键部位,之后它就会被自身的重力压垮。 耳旁的噪音清晰了起来。 伯洛戈警惕地握紧剑斧,待烟尘散去后,梦魔般的怪物在眼前浮现。 那是一头由不同的机械零件和令人毛骨悚然的肢体拼凑而成的怪诞之物,其表面缠绕着一个看似扭曲却又充满了工业感的线缆网络,线缆的表面布满着狰狞的齿轮和刺刀,看上去就像一张充满鲜血和rou汁的电路图。 伯洛戈猜这些线缆是怪物的神经中枢,并通过巨大的机械来传递能量,在怪物的骨骼和肌rou中,还生长着大量的机械挂件和零部件,这些部件似乎由罕见金属制成,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使得整头怪物在行动时化作了一个血rou与机械相融的庞大自然融合体。 而真正令伯洛戈感到不安与兴奋的是,他能感到空气里传来的轻微刺痛,像是有腐蚀性的气体填充在这片区域内。 在血rou怪物的后方,数不清的、身穿防护服的人员忙碌走动,他们似乎在调试些什么,在更外围,则是全副武装的盾卫,其中伯洛戈看到了那张憎恶的脸。 “莫里森!” 帕尔默的怒吼声抢先一步响起,刚刚还和自己轻松闲聊的帕尔默,瞬间暴怒了起来,他扣动扳机,朝着莫里森射击。 炼金弹头划过致命的轨迹,可在莫里森的及时闪躲下,也只是在金属板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凹陷的坑洞。 正当莫里森意外于敌人已经入侵如此之深时,伯洛戈也感到十分的意外。 伯洛戈没能找到影王,但他猜,自己应该找到了侍王盾卫们一直在谋划的东西。 庞大的血rou造物上,散发着深沉浓稠的不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