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金怀表 第六十三章：夏娃
悬吊在石壁上的水晶蜡烛，燃烧着深红光芒，让广阔地下墓地内的昏暗多了几分可见。 维纳森跟着约瑟夫和埃琳娜身后，目光投射到正前方，投射向那一排排竖立着古老十字架，安静地鞠了一礼。 在这些古老十字架成梯形，一路往上延伸，就像是一座类阶梯状金字塔般，在塔的最顶端，是高高隆起的圣坛。 那里没有供奉雕像，有的仅仅是一枚悬浮于半空之中的巨大绯红圣徽，其深红为底，诸多猫头鹰铜片点缀，周围时不时散发出繁缛符文。 巨大穹顶之上，燃烧着一个又一个的不知名火油罐，像黑夜中的萤火虫般，凝聚为纯净的、微缩的亮点，洒下大地，洒向坟墓，仿若崇高的星空。 不管沉睡与绯红之神，还是钢铁烈阳、光明神祇、海神，似乎都会有类似的星空装扮。 其中包括旧日王庭上的星河穹顶，“星空”是有代表什么意义吗......维纳森任由自己的思绪发散，没急切地去了解这方面的事情。 极端安静的氛围里，时间飞快流逝，维纳森忽地回过神来，他看见约瑟夫拿出有枝蔓花纹的银色怀表，啪地按开，看了一眼。 “大墓地是圣霍纳维奇教会的圣堂之一，不管生前是舍身为民的守夜人、还是才华横溢的作家诗人、或是罪恶滔天的邪恶之徒，此处都是为逝去灵魂提供永恒的休憩之地。” “看来班内特借用了神话生物的灵魂力量，现在圣光闪耀，表明仪式还没有结束，我们贸然上去会打扰到他，再等一等。” 约瑟夫抬头看了一眼那团光华，停在了台阶旁，招手示意停下。 借用神话生物的力量？大墓地埋葬着不止是人类？还有神话生物？ 维纳森先是悚然一惊，然后慢慢思索片刻，旋即平复下来。 杰森老父亲的日记本上提到过，超越半人半神的序列等级后，他不再是他，而是祂，届时，祂将拥有独属于自己的神话生物形态，只不过这种形态并不完整。 作为古老年间成立的教会，底蕴绝对是丰富的，在地下圣堂内，埋葬着半人半神级别的守夜人，或者是教会大主教其实很正常。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大概过了10分钟，在头顶星光熄灭的一瞬间，约瑟夫低声道： “我们上去。” 他将半高丝绸礼帽，和银白色怀表随手放到旁边的某一个石凳上，然后抬起脚，一步一步朝着圣坛的方向走去。 维纳森连忙跟上，就像是走楼梯一般，他时不时地瞄向周围竖立的古老十字架，有的斑驳不堪，上面长满了青苔和黑色污渍，有的则是洁白无瑕，像是最近两天才埋葬一样。 登上圣坛，他最先是看见是那枚巨大的绯红圣徽，以及时不时散发如夜空投影般的神圣符文，这莫名地让人无法看清，无法直视。 神不可直视！ 维纳森沉默地低下了头，这时一名穿神父袍，蓄着胡须的短发中年人从圣徽不远处，来到约瑟夫面前。 他有着一样的灰蓝色瞳孔，额头饱满，眼窝深陷，刀刻般的鹰钩鼻显示出西方古典感，是标准的根特人种。 “怎么样了。” 约瑟夫看着被圣光笼罩的浮空石板，看着躺在上面不停扭动着身躯的贝西克，他皱起眉头问道。 “很狡猾的精神残留，普通驱散仪式无法奏效，我只能借用半神级逝者灵魂压制，现在勉强控制住了体表温度，但也仅仅只是控制，无法保证后面会不会出问题。” 班内特抖了一下黑色神父衣袍，随性地坐在一边的石凳上，目光绕过约瑟夫，投向沉默低头的维纳森。 “你好，我叫班内特，是看管地下大墓地的守夜人。”班内特温和开口，没有用标准的礼仪进行自我介绍。 “你好，班内特先生，我是维纳森。” 他深深鞠躬，并在鞠躬的同时，望了一眼漂浮在半空中的石板，上面躺着一个飘荡银色发丝的人影。 “贝西克在上面？”维纳森问道。 “没错，他在情况很糟糕。” 班内特叹了一口气，而就在这时，上板之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声。 “啊...啊啊......” “杀了我，快，快杀了我，不能让她占据我的身体......呜呜，别过来，我不想死......” “呵呵...只要你乖乖听话，让我感受到足够的欢愉，你以及你的丈夫，孩子，都将得到救赎...不要听他的话，他在骗你，他是魔鬼，是恶魔......” “杀了他，快杀了他，不...不可以...啊...哈哈，我分不情，我真的分不清.....” 时而男声时而女声，时而疯狂时而节制，时而大笑时而痛哭，这就是现在贝西克的症状，那种疯狂的呻吟声，一波接着一波传入众人耳畔，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仿佛就像是一具身体容纳了多重灵魂一般，在不停地交织，上演，每一道灵魂都企图占据这具身体，获得新生。 “情况就是这样，现在身体中已经演变了多种灵魂和人格，除了精神残留导致以外，还有不知名污染，隐藏在他的精神体中，我怀疑是在动用超凡力量企图入梦时，遭受到了污染。” 入梦遭受污染？维纳森回想起自己在旧日王庭触摸超凡时，脑海中被塞入了许多晦涩的隐秘知识，其中就有精神体、心灵体、心智体、以太体等描述。 这方面的知识他没有细究，只隐约了解了一个大概，简单来说，精神体是人体核心，根本的灵性，凡是生物都有灵性，入梦便是精神体活跃的状态表现之一。 居然直接污染到了精神体，他是去了什么地方，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鬼魂中隐藏着不知名的污染？毫无疑问这是一次针对性，有预谋的事件，目的是圣霍纳维奇教会。” 维纳森移动目光，仔细注视着，突然之间，他看见躺在石板上的贝西克上空，隐约出现了一个裸体女性天使，在天使的后背簇拥着双翼白翅，脸上是欲望和节制所交织而成的异样脸庞。 突然，这名裸体女性天使转过头来，用着一双近乎虚幻的眼睛注视了过来！ 这......维纳森打了个寒颤，张了张嘴，脱口而出道： “那是什么？” 听到维纳森的话，约瑟夫和埃琳娜以及班内特，他们三人齐刷刷扭过头，目光扫向石板，看向贝西克。 他躺在石板上，绯红的光芒笼罩在表面，脸上苍白，身体不停扭动。 “是正常的净化现象，那些闪烁的星光还将持续一段时间。” 班内特说了一句，表示不用在意，这种情况至少要再持续一下午，如果在日落黄昏前还无法净化，就得请中序列守夜人来为其驱散了。 “不，我不是指这个，刚才我好像看见了他的身上，半空中，漂浮着一个裸体女天使。” “裸体女天使？” 豁然间，约瑟夫和班内特同时出声，眉头瞬间紧皱，身体仿佛化成了实质石像。 埃琳娜看着队长脸色变得阴沉，她内心忽然一惊，隐约有了不好的猜测。 “你确定没有看错？”班内特好半天才僵硬扭过头，对着维纳森问了一句，话音刚落，漂浮于贝西克上空的裸体天使迅速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她消失了，在刚才，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 此刻维纳森大脑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的精神都出现了一些漂浮，那虚幻的人影，明明和正常的裸体女性没有什么区别，最多背后多了有两个翅膀，可眼里反馈来的，却是巨大的视觉、精神、灵感上的冲击。 “一边欲望一边节制......天使之王‘夏娃’。” 约瑟夫重重吐出了‘夏娃’这个词汇，他完全没有想到一次普通污染，居然和恐怖的天使之王扯上了关系。 夏娃......天使之王...... 只存在于神话中的物种，居然来到了现实？ 思绪闪烁间，维纳森豁然想起了之前在杰森笔记本上，看见的那位被冠以上帝宠爱之子的炼金术师——本杰明！ 他的眼眸一点一点睁大，内心产生了难以遏制的恐惧感，就好像蒙上了一层寒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本杰明和夏娃应该是同层次的存在，他们名字都蕴含极高的位格，是属于神灵之下，人类之上。 “队长，我建议马上安排转移，这已经不是我们可以净化的污染了，哪怕只是天使之王夏娃的一面投影，造成的堕落也足以带来毁灭性打击。” “天使之王...天使之王......” 埃琳娜反复低语着这个尊称，突然她看向约瑟夫，脸色惊恐： “队长，贝西克只是调查普通鬼魂事件，怎么可能会招惹上天使之王，那不是神话中才有的存在吗？” “埃琳娜，马上去通知教堂通知主教，班内特，用仪式封存，我去汇报总部，藏匿了几千年的天使之王夏娃，已经现世！” 约瑟夫有条不絮的吩咐完，紧接着，他将自己扣在衬衣上的那枚绯红色泽古朴徽章取了下来，放在班内特的手中。 “用它作为封印节点，应该可以压制住夏娃残留的欲望与节制力量。” 班内特看了眼手中那枚一便士大小的圣徽，上面绘制了满是抽象意味的符文，这是教会颁布给每一位守夜人队长的专属徽章，其中蕴含有沉睡与绯红之神的奇迹力量。 “队长，这可是教会颁发给......” 班内特话刚刚说到嘴边，约瑟夫举手示意他不用继续说下去。 “可以开始了，这是拯救贝西克的唯一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