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四十二章 幽冥

    当楚程看清四周，便是看着三个脑袋探头看着自己。

    “楚小子，你咋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去纯阳了吗？”无涯道尊眨了眨眼，开口问道。

    离楚程跟随白云山庄围剿莲花教已是过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当白云山庄庄主归来，便是命二姑娘跟他们三人传话，说是楚程被普世大师带走，一同去纯阳。

    “无涯爷爷，这里好像不是白云山庄。”

    就在这时，莫小八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四周景物已然变化。

    他们三人原本坐在院落里，所过的日子无非是休闲渡日，白日在院落下下棋、喂喂鱼。等待楚程寻到纯阳后归来接引他们前去。

    听到莫小八之语，张沫白与无涯道尊这才反应过来。

    这里不是那院落，而是一处红火枫林。从枫叶的深色中看，这里已是深秋。

    “不对啊，如今只是七月、离初秋都还要好一段时日，这枫叶咋红的那么快？”无涯道尊如梦中般惊醒，开口惊呼。

    楚程抬头环顾四周，拿下背后的大剑。

    剑身在手，剑柄通银、只是在其中、有一个黑色的圆图。这本是太极阴阳，但因魔剑之中只有画影之影，没有剑之本身、所以没有半方白色显现。

    除剑柄出现变化之外，这剑身同样有了变化。虚虚渺渺、银色与黑色交错轮替。当转为银色时、那盘错杂乱复的裂痕也逐渐模糊。

    在银光之下，只能看到一柄银色的大剑横立楚程双手掌间，仔细一看、更是发现这把大剑比原先纤细了一倍。

    “这不是梦，我等真的到了那遥远的未来，接触了那几位天命强者。而这里，是我等本应身处的天地。”楚程看着手中的剑，喃喃开口。

    “楚小子，你在说什么？你倒是说说我们三人为何会从白云山庄的外庄院落里来到了这里。莫非是你寻到了纯阳，修炼了这方天地的功法，开启了此方体系。所以...以法力将我等在不知觉中，从白云山庄移到了此地？”无涯道尊眨着眼，疑惑不解问道。

    楚程将剑从横为竖，执剑而立。双眸之中、明亮有落星辰。

    下一刻，便是一股极为磅礴的气息，从楚程身后溢出、滚涌天穹、涌向rou眼无法看到星河深处。

    紧接着，手中之剑蓦的一颤。天地竟开始剧烈晃荡了起来，磅礴气息之后、续接的是一轮轮黑色图案。

    一轮一轮，重叠百轮、千轮之后。此风为红已是不在，替代的是深邃墨色。当此墨出现，一切都已是模糊。还有极为沉重的威压当临天地。

    有沉闷的声音轰轰连响，大地与天穹、似乎在这墨稠中灼烧，霎那之间、又从墨成银、现天地极昼。

    白芒当中，有着惊涛骇浪、涟漪如同潮水。四方没有强者的争斗、却是响彻轰荡着惊世之音。似乎是似乎天机将动，天威已至。

    无涯道尊三人并未受到波及，这股力量、似乎在刻意回避他们。但无涯道尊和张沫白还是清晰的感受到了那强大的威势。

    “这是涅境...初期。”无涯道尊瞪大了眼睛，更是用力的揉了揉眼。

    这里是中洲大陆，法力尽封。就算是楚程学的纯阳宫心法，也不过依照这方天地的体系。没有如此大的威能。

    “我们已经回到了沧海大界。”楚程收起了剑。

    当剑收起，这天地异变刹那消散。重新露出了一片火红。只是那枫、那树已经被齑为了粉碎。

    “画影之影，融入魔剑之中。有着九天玄剑近九成实力，让身为玄照中期巅峰的我，可发挥涅镜初期威能。”楚程目光闪烁，轻声喃喃。

    “回到了沧海大界？”张沫白听言，连忙伸手一挥，一道裂痕从虚空中出现。

    这是玄力空间，一个玉符顿时从中飞出。落在了张沫白的手中。

    “已是可以动用玄力。这里真的已经不是在中洲大陆。”张沫白看到已经能召出玄力空间，便是知道他们所处的天地真的不是中洲了。

    张沫白看了手中玉符一眼，眉头再次一皱。道：“这里、离天道联盟极为遥远，不是苍云天。楚道友，在我们几人之中、想必只有你知晓我等回到沧海大界的缘由。我等为何会出来，这里又是何地？”

    楚程想了想，只是道：“我遇见了吞魔神僧，也遇见了这方世界最强大的人。是他们将我等送回了此地。”

    话语之中，楚程看了一眼莫小八，这是未来与如今唯一的联系了。

    原先在莫小八的身上，有一阵隐秘的涟漪波动闪闪。此刻这涟漪无法看到，然而在画影之影下，很是显明。如黑暗中的灯引。

    但那涟漪，只有楚程才能看到。在那光团外，有着狂暴乱的天地之力侵袭，接触在涟漪波动上后、又止于平静

    “莫姑娘是未来之人，根本就不存于此。在我的天地、她便是如尘埃空气。当她来到了此地，天地规则自然瞬间感应。想将其生生抹去。除非是第二步修士、可以抵抗天地之力，方能在这里生存。先前的涟漪波动，应该是那白衣男子所为。”

    “这股涟漪中的力量，可以在此方蒙蔽天地。使得之后再也无法察觉到莫姑娘的不同。”

    “吞魔神僧，他真的还活着？”无涯道尊听言，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位经历劫灭还存活的佛。尽管早已经听闻过传闻，说吞魔神僧未死。不过是隐与世外。如今亲耳听到得到这证实之语，也难免震惊。

    楚程并没把将那是未来之事告知他们，此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将经过稍以改饰，告知了他们。也未提及那一位江姓大能之事。

    “原来如此，这吞魔神僧达到空境巅峰，并不是禁忌。跟我师尊那般，侥幸存活。”张沫白点了点头道。

    楚程将所遇见的人，修为讲低。毕竟禁忌连九天十地都未曾出现。若是告知是禁忌、那他们自然是要继续穷追猛问。

    “也多亏了吞魔神僧，否则我等也难以走出，只剩两百年寿命。”张沫白一声轻叹。这可以说是苦尽甘来了。

    他看着楚程目露感激，若不是遇见了楚程。如今还是一名乞丐，行街乞讨。

    若说最感激楚程的，还是无涯道尊。他们三人中，就他在中洲大陆待了百年之久。

    在中洲大陆，百年就是无涯道尊的半生。这百年因接受不了修为的失去，从此疯癫，甚至寻死。也幸好遇见了莫小八将他救起，只是依然沦落到了乞讨的下场。

    若非是楚程的到来，心中也不会重起找寻走出中洲的路。

    如今他真的走出了中洲。

    无涯道尊双眸闭起，下一刻便是长虹冲九霄。这股力量、比之魔剑所散发的威势还要强大十数倍，给人一种窒息感。

    “不愧是灭境之下第一人。”楚程感受着无涯道尊散发的气息，双眸瞳孔也是逐渐缩小。

    这道长虹很快就消散，无涯道尊睁开了眼睛、已是欣喜若狂。

    “玄力真的回来了。从此，再也不受寿命的困惑。可以与天长存。”无涯道尊握紧了拳头，心中激动难以掩饰。

    只是过了许久，无涯道尊一声长叹。道：“只是百年，却是让我感觉如同过了数千万年、数亿年般。可惜、这百年让我容颜变老，从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成了一个邋遢老头。”

    修士之所以能够永驻青春，也是因在极短的时间内修为一路猛增，从未保全容颜。在中洲大陆过的百年，已经让无涯道尊青春逝去，再难恢复了。

    “罢了、吾辈修士，当以修炼为先。这容貌不容貌的，不过是外物而已。”无涯道尊深吸了口气，已经是释怀。

    “楚道友、此次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张某今生也只能平平度日，只能干等百年后作一堆土。你放心，之前的你我之间的约定，张某绝对不会失信于你。等回到了天道联盟，我便会告知师尊、我败给了你。”

    “从此天道联盟、绝对不会再寻你麻烦。”

    楚程笑了笑，抱拳道：“你我二人，也是不打不相识。也同甘共苦了一段时间。都说同难生死中出至交，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只是，那一位的雕塑、我还是依然会毁。我若是说那一位从来就不是大恶。她之所做，全都是为了保留一线生机。你可信？”

    张沫白皱了皱眉头，过了许久这抬头看向楚程，道：“若是以前、我自然不信。但现在、我信。因为我知道，你不是大恶。”

    “好了、好了。咱们三人也算是难兄难弟，生死至交。以后在沧海大界、也需要相互扶持才是。当初我便是只差一丝就步入了灭境。若不是那一座残破天下彻底崩塌，将我吞入、早就不死不灭了。”

    “如今人也已经出来了。待回去后，便闭关再次冲击灭境。到时候、老头子定罩着你们。”无涯道尊笑着开口，忽然之间又想到了什么，又开口。

    “不对、不对，得是你们罩着我。你们的背景一个比一个深。一个是天道联盟的少主，身后有圣主。一个身后有老祖让那些古老存在忌惮的大能撑腰。他娘的！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老头子好歹也快是要步入灭境的强者，在你们面前，也算不得啥了。”

    张沫白看了楚程一眼，又看向无涯道尊，蓦的大笑了起来。

    楚程摇了摇头、拿出两块令符，道：“其实最好的背景，就是自身实力。无涯道友才是最让我等羡慕。这是传讯令符，若是你等今后有难、就算楚某身在天涯海角、也会立即赶来。”

    张沫白二人接过令符，点了点头。道：“若是你们今后有难，我也会第一时间赶到。”

    三人之间，原本彼此之间都有些恩怨。但经过中洲一事，前事恩怨也随着那些风去了。

    “你们在说些什么？为何我听不懂？”莫小八眨着眼睛问道。

    无涯道尊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笑道：“听不懂没事，你只需知晓、今后你身份高贵，是我无涯道尊的亲孙女，以后别说那些皇朝王子，帝王将相，就算是那些妄称为天之骄子的青年才俊，也是配不上你。”

    “当然，若是你瞧上了谁。只要那人品性端正，真心真意待你好。那娶了你便是他今生今世最大的造化。老头子定然是收他为传承弟子。再铺红妆百万里为你送嫁！”

    “莫姑娘，你如今来到了这里。自然是要修炼我等天地的修炼体系。楚某便送你一门功法。此为为空境功法！”

    “空境功法？”

    此言一出，无涯道尊与张沫白都是一愣。

    空境功法，寻遍整个九天十地都不见得能找出几本。然而楚程却是随随便便就拿出一本赠人？

    当二人想到楚程身后还站着一名无上大能后，也没觉得什么了。只有羡慕嫉妒恨。恨自己为何没有那般强大的祖宗。

    天道联盟的圣主，虽然为空境大能。而张沫白是其传承弟子，但也还未传授给他空境功法，必须等他入灭，才授其毕生所学。

    楚程伸手向着左方一划，一道裂痕之中有半壁百层塔飘出，落在掌中。

    “这是...诸仙阁！”

    无涯道尊看清了这半壁百层塔，也是惊叫了起来。

    尽管诸仙阁已经不是原貌，只剩一半。但无涯道尊连入多次、就是为了夺最强神通，就算化成灰也不会认错。

    “诸仙阁...怎会在你身上？”

    “无涯老头，楚程早就跟你说了。这沧海镜崩塌，诸仙阁碎为两半。一半在他的手上，你当时还不信。”就在这时，剑爷开口了。

    “......”

    无涯道尊瞪大着眼睛，这才记起来这件事、颤声问道。

    “这沧海镜真的崩溃了？”

    张沫白看着楚程掌中的半方百层塔，双眸瞳孔猛缩。

    他是天道联盟少主，尽管第一次出世，这沧海镜崩塌的大事、自然有所听闻。

    这是疑似禁忌的出现。

    “难道...他的老祖宗......”张沫白想到了什么，但很快就沉住了气。

    他看向无涯道尊道：“沧海镜的确崩塌了，此次以后、整个沧海大界都不再有完整的古仙庭。”

    “容我静静......”无涯道尊一声长叹，竟蹲下了腰、双手抱住脑袋。

    “这是当年西玉仙王的功法。”楚程伸手将一枚玉筒递给了少女。

    还未等莫小八接过，无涯道尊便站了起来，一把夺过玉筒，神识扫入一看。

    “如此霸道的冰系神通。这竟是只能女子所学。”无涯道尊看了一眼，便是交还给了莫小八，啧啧道：“看来、今后小八是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为何嫁不出？”莫小八听言，眉头顿时一皱。

    “这是冰系神通，若是大成、必然成为冰山美人，那些臭男人还能入得了你眼？”无涯道尊摇了摇头，再次开口道：“不过，这功法的确很适合你。如此精妙，将来第二步是铁定能成的。”

    “其实，成为修炼者、更是成为玄境仙。这嫁不嫁人也无所谓了。好好收着！”无涯道尊拍了拍莫小八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的确如无涯道尊所说，莫小八若是学的这功法，那今后一身冰雪覆心，再也难动情。

    身为古仙庭五大仙王之一的西玉仙王，便是如此。身边聚集魔主、东华仙王这等惊艳的男子，都无法动她心。

    “我......”莫小八眉头皱了又皱，转身看向楚程，道：“若是楚程哥哥让我学，那我便学了。”

    “在这世上，唯有自己强大。才能保护自己。身边的无法保证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的。今日之后、我也该离去了。”

    莫小八沉默，最终点了点头，道：“我不信真的能冻住我的心，我学！”

    无涯道尊看了楚程一眼，也是知道了楚程的打算，摇头叹了一声。

    “你们二人若是要空境功法，我可以给你们。”楚程点了点头，看向二人。

    张沫白摇了摇头，道：“我就不必了，毕竟我会有师尊的功法。”

    无涯道尊也摇了摇头，道：“如今我也快入了灭境，又怎能从头再学。这是修炼功法，又不是神通。再则、我无涯坚信、我能凭借自己入那空。”

    在与楚程相处后，他也知道了灭境之上并不是禁忌，而是空境。

    “等到了我入空的那一天，我的功法，不也是空境功法？又何须去学。除非是那最强神通。那一式神通，是否在你身上？”

    楚程摇了摇头，道：“当年诸仙阁在争夺中一分为二，那另外一半、与那最强神通都在另外一人身上。那一位实力强大无比，根本无法与其争锋。”

    “的确不在他身上。那人我虽未见，但曾听师尊所说。此人为逍遥天尊传承弟子，资质悟性极为妖孽，青出于蓝而强胜与蓝。只是阳照，便是能一枪钉杀涅境中期强者。”

    “师尊还说，这还是表面的实力，此人并未出全力。很有可能，就连十个无涯道友都不够他杀的。”张沫白看着无涯道尊，开口道。

    “他娘的，还十个无涯道尊，为何不说十个张沫白？老子可是半只脚踏在灭境之中。”无涯道尊听言，顿时怒了。

    张沫白无奈一笑，道：“这是我师尊之语，他老人家说是十个无涯道尊，那就是十个无涯道尊。他老人家还说，就算你已经入灭，待千年之后、依然是十个都不够那人杀。”

    “.......”无涯道尊语塞。

    这是古老的存在所言，定有道理，不会胡乱打诳语。所言是真。

    “只是百年，这方天地就出现如此多的变态妖孽？这楚程算是一个，那人又是一个。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楚程一笑，道：“先找寻一个城池，问清这里是哪方天地，再作打算。”

    “楚道友！”

    正当楚程转身之时，张沫白连忙开口喊住。

    “张道友？”楚程转回了身，看着少年一脸欲言又止，开口道：“有话直说无妨。”

    张沫白点了点头，道：“既然你愿意把我当作朋友，那我也劝告你一句。这里不是苍云天，但应该也有那一位不可言的雕塑，以你如今的实力，虽说可以为一方霸主，但在未敌的过那些古老存在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较好。”

    楚程点了点头，道：“多谢相劝，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

    在未真正的强大时，他并不准备到处去毁那一位不可言的那些雕塑。

    只是苍云天中连毁两座浩土中的天下雕塑便是遭遇到了阻杀，不管是那几位涅境、还是一地尊主，亦或者张沫白，都可以轻易的斩杀他。

    “楚兄弟心里明白便行。以你如今的修为，想毁一地容易。但一方苍茫之天，根本无法毁去，还不如等你称主称尊后，再行此举。他人就算心中有怨、也不敢说什么。”

    楚程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向着前方走去。

    这方天地只有一条道路。

    三个时辰后，四人走在一处空道中。

    四处都是矮山一片，临近黄昏、一幕昏沉。沉浸在无形而又异样的气氛中。

    这风有些冷，许多黑色的颗粒，凭空而现。

    这些黑色的颗粒、如同气泡般不断膨胀，其内冲荡着不知为何物的奇异能量。穿梭漂浮在众人四周。

    “有些不对劲，为何老头子感觉这里一片死气沉沉，像是走进了黄泉地狱中？”无涯道尊眉头一皱，一只手握住了身旁少女的手，又是清光四照、裹住少女的身影。

    “的确不对劲。这里，死气越来越浓。”张沫白眉头一皱。又道：“明明白日，就没有这种异样。”

    突然之间，风急声猛。像是有呜呜呜的鬼泣声，疯狂的从四周散开、又凝集而来。

    在一道嚎亮刺耳的声音中，那些气泡砰然破碎，黑雾晃荡中、形成一道道黑影。

    在远方，众人又是看到有一道巨大的身影，扛着一把巨大的斧头，在此间拦路。

    那道身影并不是活人，因为一个活人并不会没有头颅，也不会身躯臃肿如球。

    在远处，则是成群黑影。

    “这是鬼王.......”无涯道尊无视四周的黑影，目光一直落在远处的那道身影中。

    “这里的确是沧海大界，但已不是苍云天。阴风呼啸，万千阴兵过路。”

    “这里是...幽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