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许枷觉得简女士可能是有些误会了，于是一改刚才强势的口吻，轻笑着解释，“您是不是觉得，我到现在都还在记小时候挨打的仇，今天和您说这些，是来通知您我要欺负回来了？” “并不是，我们的关系没有您想象中那样差。”少年勾了勾唇，再次摇头。 这倒是让简纨有些吃惊，不敢相信，反问道，“若是你们的关系好，为什么每次见面都要打？我们想拉也拉不住。” 许枷早不记得挨打到底有多痛了，抿唇顶腮，把一些家长永远也想不到的真相说了出来，“我们那个时候多大？七八岁，八九岁？不记得了，总归是没有话语权、选择权的小孩子。那时候我们应该会觉得很无辜、很无助吧，明明是你们的婚姻问题，后果却要我们一起承担。跟爸爸还是跟mama？谁对谁错？你们会给我们说真话的权力么？那种时候，为了能安稳的长大，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正确地站队。我一定得站在我妈这边，她必须得站在您那边。而正是因为这样站队的，所以注定了我们水火不容。” “如果不打架，不演的关系差一些？我妈会说什么：‘才分开没几个月，就去认别人当妈了。’您会说什么：‘私生子上门几天啊，就把别人当兄弟，这不是赤裸裸的打脸么。’所以为了展现我们的立场，简阿姨，我们只能那样做。”这些话说起来轻飘飘的，他的脸上甚至没有更多沮丧或是不甘的神情，“小孩子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恨意，都是大人教的。” 这些话直白地点破了简纨当年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让她羞愧地抬不起头。 “当然，那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既然现在我们已经长大了，不用再小心翼翼地站队，简阿姨也不必太把我刚才说的那些小牢sao放在心里。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情不感兴趣。无论你们之后有没有其他恩怨，都该与我们无关了。其次，今天在没有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把实话全都告诉您，是私心希望日后有一天，到了这件事不得不公之于众的时候，除了我以外，还能有一个理解并支持她的人。如果刚才有部分言辞过于激烈，让您感到不适，那我为我所做的行为给您道歉，想要责难或是惩罚，听之任之。” 简纨没想到多年未见的孩子已经成长为如今的模样，今天的这番话就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从善如流，“你说的都没错，我有什么能力指责你。那次也是你把静儿救出来的，对吧？要是没有你，说不定我现在都活不成了……还好你没有变成你母亲那类人。”话语里有几分庆幸，又有几分了然，是终于把这段时间发生在他们身上所有的不正常都想明白了。 “小枷，这件事其实和你没什么关系。要说真正被毁掉的，应该是你的人生。就凭她爸现在的能力，也许你高中毕业就能直接出国读书了，或者上个顶尖的大学，结果因为我的疏忽，被困在这里了。” 正因为简纨是这几位家长里最明事理的，所以许枷才选择最先和她坦白，这会儿听见她居然还能有这个闲心担心自己的前途，忍不住感慨，还好自己没押错，“前途都是自己挣来的，和父母的帮助没有直接的关联。再说这世上给自家孩子泼冷水的不在少数，要是我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父母身上，那这辈子可以不用活了。” 真不知道这样懂事的孩子是怎么培养出来的。简女士欣慰地看着他，继续问，“你们想好了以后要怎么办么？年纪也不小了，过不了几年就要结婚生子，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他当然听得懂简女士话里的意思，但是想也没想，直言拒绝了，“简阿姨，现在不是包办婚姻的年代了。因为这种情况要求我们去做或者不去做某些事情，未免对我们有些太不公平了吧。我可以理解您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去经历那些混乱的人际关系，因为我也不想像父亲那样把自己的婚姻生活过得一团糟。但是，您不该问我要任何的承诺，我不是您的丈夫、情夫或者男友。” 但他也没打算把话说得那么绝对，想想又加了一条，“如果真的有一天需要我给承诺了，我也只会给许寂，而不是您。” 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新奇的回答，简女士本来想反驳，想说如果不想有yin乱的私生活，就要过承诺中的日子，可她再一细想，终于反应过来许枷想说的是什么了，轻笑了几声，改口，“我知道了，感情问题你们自己决定吧，是什么样就什么样，我不插手。” “感谢您的理解。”许枷在位置上坐了一晚上，一动没动，这会儿气氛终于松动了，觉得身体有些僵硬，干脆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也给简纨拿了一杯，“阿姨还有什么要问的么？若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就回房写作业了。” 当然有。她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看着水杯里的波纹，建议道，“你们是每周日换回对么？去宾馆的次数这么频繁，太容易给人怀疑了。我明天给你爸打通电话吧，说静儿学习不好想要个辅导的老师，既然不肯给上学的钱就让你周日过来带一下，这样你也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在家总比在外面好，你们觉得不方便，到时候我出门就行。” 听见这种话，他喝水的动作一顿，忽然想起上次从那个男人嘴里听到的各种不满的言语，总觉得这事儿吃力不讨好，开口劝，“爸他最近在生您的气，估计不太轻易能答应，到时候万一闹到我妈面前，不仅话难说，还要平白无故地招一顿非议。我说我出门打球就行，我妈知道的，她就算真的怀疑，也不会闲的没事来查我的行径。” 简纨看着眼前过分成熟的男孩子，开口，“小枷，偶尔也相信下家长吧。总不能看着你们要走这么危险的路，却坐视不管。” 被她看出来了。他轻声笑了笑，回答，“简阿姨，家长要让孩子信任，光靠嘴是不行的。我们已经受了很多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