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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蟒般疾追武翩跹,狰群也跟着从四面八方扑噬围堵。 武翩跹见那毒瘴极,乃修炼之人大忌,不肯用宝剑相抗,遂展北溟玄数,于瘴蟒狰海中游走腾挪,觅机破敌。 「好身手!待老身再好好伺候伺候你!」老妇嘶声么喝,顶上白发扬起,竟露出两根珊瑚枝似的怪角来,她一脸阴狠地狂扯手中布袋,口中急速颂念,但见一条接一条的瘴蟒飞了出来,噩梦般遍空翻滚,煞是骇人。 武翩跹连提真气,已将北溟玄数跃升至第三境——坐照,虽然自保无虞,但敌人着实极众,一时难以突近到那片暗黑跟前。 北溟玄数每提一境,便有数倍之功,但耗费的真气也随之翻倍,如此消耗下去,前景颇为不妙。 武翩跹心念电转,游走间气注宝剑,剑锋尖朝下猛然刺落,瞬间没至护锷,她摁紧剑朝后飞退,登时在鲲鹏背上拉出一条触目惊心的大沟来,一排喷泉似的鲜血直突上三、五丈的空中,暴起的血泉竟将冲上来的两头巨狰掀飞开去。 鲲鹏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唳鸣,两翼扑拍,真冲九天而去。 这时红叶驾着云水车恰到附近,猛地巨风刮来,登给扇得东倒西歪,刹那间被推出十几里外。 这一击惊天动地,鲲鹏背上顿时一片混乱,暗影中的墨袍人终于动了,几步间已飞身掠起,口中厉啸,数百头巨狰疯了般狂扑向武翩跹。 武翩跹御风般朝后疾退,手中宝剑始终未离鲲鹏背部,这一剖赫然拖出里许多远,但见血浆冲天,进又遍空洒落,可谓腥风血雨惨烈而壮观。 她手中之剑名曰「聚宝」,虽是大有来历,然而知者极寡,乃那先天奇兵,威力更在神骨之上,这时注入浩大真气,锋芒直透鲲鹏躯体六、七丈深,再横拉出长达里许的创口,饶是鲲鹏这等天地中至强至大的生灵,也无法承受得住。 鲲鹏痛极,冲上云端,猛又调头朝下疾冲,巨躯倾斜,数头受伤的巨狰竟给远远地抛甩出去,坠入谷中。 狰群蜂拥追击,然而距离一长,便给拉开了前后,武翩跹时疾时徐地阻袭,轻而易举逐个击破。 双角老妇追至跟前,仍以毒瘴攻击,却见武翩跹姿如龙游凤翔,如何困得住她。 武翩跹手起剑落,又将两头扑到近处的巨狰腰斩,她连日来以七绝覆暴取暴汲,真灵几要溃堤而出,这时得以渲泻,只觉剑招愈来愈畅,通体舒泰。 一道黑影疾掠而至,沿途巨狰纷纷走避,数条正在路径上的粗巨瘴蟒皆给拦腰冲断,武翩跹心中一凛,提剑刺去,只觉手臂一沉,剑锋已偏。 墨袍人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几于同时,令人窒息的威煞扑天盖地掩至。 武翩跹心中突生警兆,竭力朝旁跨出,一只拳头出现在她原先的位置,周围一阵扭曲,就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以拳头为中心坍塌下去。 几个若隐若现晦涩难明的符纹自坍塌处浮出,武翩跹只觉周身气脉一虚,护体真气竟似给凭空蚀去了大片,心头电光一闪,一种极其古老且无比邪恶的力量跃入脑海,那是以真气、灵力及魂魄为食的天外魔功,自古以来名称各异众说纷纭,只在缥缈的传说中不时出现。 她满怀疑讶,又是一剑刺出,然而如行泥沼,剑锋再次走歪,贴着墨袍人的面颊穿过,聚宝剑的丽芒映亮了一张鸟首状的古怪面容,面如青靛,发似煌炎,正是鲲鹏头部的模样。 电光石火间两人拳来剑往,各不相交,生死却已流转数回。 旁边的双角老妇似极忌惮,朝后跃退老远。 无形的泥沼成倍地增厚,宝剑愈行愈慢,拳头却越来越快;诛天剑诀虽然精妙绝伦,于此却大受肘掣,武翩跹一跃而起,轻飘飘滑出几十丈远,鸟头人如影随形。 武翩跹不再出击,只于鲲鹏背上四处游走,手中的聚宝剑越来越亮。 鸟头人紧逼不舍,眼睛盯着她手中的剑,那里有道道寒光顺着剑锋的边缘飞速溜过,炫出阵阵颜色不同的芒彩。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武翩跹突尔一剑刺出,剑身掠起道极耀眼的光芒,竟发出一声龙吟似的奇音,快得不可思议。 鸟头人依旧前冲,自信强大的护体魔功能抵御一切攻击。 然而这一剑又准又狠,剑上凝聚着莫大的力量,剑锋于无形的泥沼中再无偏差,穿透所有的防御直奔他的心口。 鸟头人脸现诧色,却无多少惊慌,嘴角甚至还悬着丝诡异的冷笑。 聚宝剑透体而入,结结实实地刺进他的胸口,如与常人无异,那里便是心脏的位置。 鸟头人身躯一震,双掌猛地向心合拢,「啪」的一声震响,已将剑身紧紧夹住。 武翩跹心下诧讶,未想对方中剑后竟然还有抵抗之力,很快便发现情形不大对劲,对方两掌越夹越牢,聚宝剑难以再进分毫,最诡异的是真气正不由自主地从剑上飞速涌出,不知奔向何处。 她皓腕一拧,意欲将对方的心脏绞碎,然而聚宝剑稳丝不动,除了真气,灵力也开始往外流泄,并且正在急剧地加速,数息之间已如大江奔涌,无以遏止。 鸟头人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亦越来越邪恶。 武翩跹深深呼吸提聚真气,猛地吐劲,却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 对方依旧稳如泰山。 真气与灵力急剧流泄,武翩跹突地心悸神摇,眼前一阵模糊,三魂六魄赫然浮动了起来,似要离躯而去。 果然是那传说中 的魔功!天地中果然有这种四大魔君以外的邪功! 弃剑?此念在武翩跹心底一闪,却猛然发现此刻连这个也做不到了,周身的真气与灵力已汇做一股狂奔的巨流,经聚宝剑冲入一个有着巨大吸力的深渊,这一路不但无法回头,便是断开也不可能。 鸟头人望着她狞笑,唇齿未动,却发出声音来,尖锐得令人牙酸脊麻:「你是何人?这身真灵修炼了多久,怕是已臻至仙之境了吧?」 武翩跹闭起了眼。 鸟头人眼中射出残忍的悦色,刺耳的声音仍在继续:「还有你的魂魄,一定有如你的容颜般美味,今天真是太令人惊喜啦!」 武翩跹倏地睁眼,原本湛如秋水的丽眸已染上了层紫黑色的雾气,刹那之间,方圆千丈内全都暗了下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与色彩。 鸟头人心头莫明一懔。 丽芒闪耀的聚宝剑上忽尔出现一抹黑暗,绝对的黑暗,可以吞噬一切光亮的黑暗!几于同时,聚宝剑上猛然传来一道可以将万物化为飞灰的力量,在鸟头人的体内炸开。 「你已……你已……」鸟头人瞳孔收缩,如梦方醒,然而为时已晚,登峰造极的巨力已将他的胸膛轰出个大洞,血浆朝后喷出,泼洒十数丈远。 他承受的所并非至仙之境的力量,而是跨跃了至仙、玄仙及太乙,几近大罗之境的力量! 鸟头人缓缓跪地,俯身,扑倒。 远处的双角老妇惊呆了,半天未能回过神来,周围的狰群也给某种不同寻常的威煞慑住,一时皆给镇于原处。 武翩跹立于原地,眼中的雾气已逝,面上却漂浮过一抹抹深浓的黑气,她缓缓将剑还鞘,再亦未动。 鲲鹏似有所感,悲唳一声朝上拔起,身躯与大地几成垂直之状,狰群纷纷搭牢抓紧其背。 武翩跹身子一晃,朱唇倏张呕出大口鲜血,竟然站立不住,从鲲鹏背上一头栽落。 她并非为敌所伤,也非功力耗尽,而是因为强行将那些尚未完全驯服的真灵提至极限,气脉承受不住,决堤了。 双角老妇急奔到鸟头人身旁,将之扶抱住。 鸟头人纹丝动弹不得,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武翩跹坠落之处,气若游丝道:「她不行了,捉住她……要活的!」 「可是……」双角老妇望着他,面露犹豫之色。 「去!」鸟头人闷哼,一阵急喘。 双角老妇一脸狰狞地飞身而起,连声呼啸,率领狰群从鲲鹏背上纵跃而出,扑向武翩跹坠落处。 (第八回)绝境 云水车给大风推出十数里外,调头再度飞回,方才来到寻木跟前,小玄猛然立起,惊叫道:「快过去!」 红叶几乎与他同时望见:一条婀娜身影正从高空急速坠落,依稀就是武翩跹的身影。 眼见救应不及,小玄突从车上掠出,正是短距离内如意五行中速度最快的移形术「星火飞溅」,然而仍晚了一瞬,武翩跹已经结结实实地坠入寻木的树冠内。 小玄心胆俱颤,跟着一头扎入浩如烟海的枝叶之中。 武翩跹浑身脱力,急坠中在枝木间接连磕碰,此时她经脉已伤真灵乱窜,身上没有半点护体真气,每一下撞击都是雪上加霜,万幸的是几经拦绊,下坠之势稍得减缓。 小玄从枝叶中疾窜而出,长臂一兜,捞住了了她的枊腰。 「师父!伤着哪了?」男儿急唤。 武翩跹闭目不言,嘴角溢血,粉额侧倾软软地靠在他肩上。 猛听顶上沙沙大响,小玄抬头望去,只见巨狰一头接一头地从枝叶中钻出,数目比之前多了数倍,不禁倒吸口凉气,赶忙抱着武翩跹朝斜下掠去。 狰群咆哮追来,那双角老妇的身影也出现其中。 小玄朝枝梢逃去,远远瞧见云水车飞来,口中急发啸声,示意自己的位置。 红叶盯着狰群聚集的方向,早已判断出他们的大致所在,这时听见啸声,很快便瞧见了抱着武翩跹飞奔的小玄,急忙驱车过去。 小玄疾提真气,飞身从寻木上纵出,落入云水车中,叫道:「快走!」 红叶即扬长鞭,驾车朝上飞去。 双角老妇望见,立时飞上空中,手中布袋大张,但见毒瘴如蟒涌出,遍空狂舞,顷刻便封堵住了整个虞渊谷的上空。 「往下边去!」小玄轻喝,这才将武翩跹放入座中。 红叶急忙按下车头,驾驭五头猼訑朝谷底驰去。 狰群穷追不舍,纷纷顺着寻木往下奔窜。 小玄抬头望去,见寻木上攀满巨狰,粗略估判怕是多达数百头之众,心中惊忖:「此时师父与薄野烈皆受重伤,我仗着神骨宝剑或许能敌住那么二、三十头,数百头那是无论如何都吃不消的,这可如何是好?」 他转头去看武翩跹,见她衣裳早已给枝叶刮破多处,肤上或青或淤遍体鳞伤,只是手中依然紧紧地捉握着聚宝剑。 小玄心中大疼,猛然发现她面上黑气密布,心中一跳,赶忙用指搭住她腕关,立刻发现麻烦大了:在她体内,真气与灵力俱在狂奔乱窜,有些竟游走于经脉之外,赫是典型的走火入魔之象,这一惊非同小可。 红叶回头问:「娘娘怎样了?」 小玄怕她惊慌,只道:「娘娘有我照料,你安心驾车,我们先摆脱敌人要紧!」 他从如意囊中取出许多疗伤丹药,正想喂武翩跹服下,却见她用剑鞘撑着似要起身,赶忙扶住,诧讶道 :「师父,你身上有伤,还是躺着为好。」 武翩跹摇了摇头,在小玄的帮助下费了极大的气力方才盘膝坐好,两手结印,闭目调息。 小玄见她尚能运功疗伤,心中稍定,然见她脸上黑气愈来愈重,心又悬了起来。 这时云水车已飞降到谷底,贴地飞驰,此时天仍未亮,谷底浓瘴弥漫,数丈外几乎不能见物,所幸猼訑极具灵性,在漆黑中飞奔,速度并未受到多少影响。 「停!」小玄突然低唤。 红叶赶忙将车刹住,惶惑道:「怎么了?」 小玄紧盯着前方,静静提起神骨宝剑。 红叶心中一阵紧张,睁大眼睛却仍什么都瞧不到,突闻一声暴吼,一头巨狰猛地从浓雾中纵出,扑在了五头猼訑身上狂噬狠咬,五头猼訑立时乱做一团,拚命地挣扎嘶鸣。 小玄剑出如电,在巨狰身上刺出几个血窟窿,巨狰摔跌下地,却听又几声吼叫传来,似在前方不远之处,遂对红叶道:「调头,走!」 红叶猛甩长鞭,调转车头,急驰而去。 小玄立在车上提剑戒备,眼角忽然瞥见一头猼訑奔走间身躯在晃,定睛瞧去,不禁吃了一惊,原来那头猼訑颈侧给咬了个大洞,鲜血正泊泊而出,染得胸腿皆赤。 此际前方又传数声咆哮,正是巨狰的叫声,红叶只好再度调头,驱车朝另一个方向奔逃。 接下吼叫声四处响起,谷中似乎到处都是巨狰,云水车只好不停地调头转向。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时,那头受伤的猼訑脚下倏地一个踉跄,扯得其余四头跟着一齐趔趄,险将车子掀翻,此后磕磕碰碰,车子跑得越来越慢,而周围的吼声则越来越密,听起来也越来越近。 武翩跹猛地呕出口血,身子一歪,由盘坐之姿缓缓倒下。 小玄大惊,赶忙去扶,口中连声呼唤,武翩跹只是闭目不答,间又呛出几口血来,却是身上经脉受损过重,一时无法修复,自然也就无法将溃堤的浩瀚真灵重新纳回正轨。 红叶不住回头,面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