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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拖着被马鞍磨得僵痛的大腿,蹒跚地在树边坐下,无限怀念起原来世界的机车。如果有一辆哈雷,何必骑马这么辛苦。如果可能,再有一辆山地越野车,这段路走起来会和旅行一样轻松惬意。 揉着大腿发僵的肌rou,程宗扬回想起这些天所遇到的种种危险:草原上两军的厮杀,月霜在自己的军营里遇刺,戈龙滴血的眼睛,孙疤脸的死,太乙昙宗内部的暗杀,还有刚才经历的行刺…… 这是一个用力量说话的世界啊。 模糊中,程宗扬隐约看到这个世界的奂实面目。拥有力量者将成为主宰,无力者只能沦为鱼rou。如果有足够的力量,自己就不至于眼睁睁看着王哲化为燃烧的光芒,更不会落到苏妲己那妖妇手中,成为她的奴隶。 一阵rou香飘来。护卫们从山林中猎了头鹿,在溪水中剥洗干净,架在篝火上烤得金黄。祁远看火候差不多了,便拿出盐巴、酱料抹在上面,两手交换着来回翻烤,浓郁的rou香在林中飘散开来,令人垂涎欲滴。 一只蒲扇般的大手伸来,毫不客气从祁远手里抢过烤鹿,撕下一条鹿腿,放在口中大嚼起来。 “淡了些,再加点佐料!” 亏得武二郎满口是rou,还能理直气壮说得这么大声。那些护卫一半都是年轻人,早看这家伙不顺眼了,一个个按住刀柄,眼中透出怒火。 祁远挡住众人,息事?人地笑道:“那就再加些盐,再加些盐。” 一名护卫攀住祁远的肩膀,客气地把他推开,盯着武二郎道:“四哥,这位爷什么来头?” 祁远连忙劝阻,“石刚,别乱来!” 武二郎对那护卫的挑衅视若无睹,狼吞虎咽啃完了鹿腿,抛了骨头,伸手又去撕另一条。 刷! 石刚的雁翎刀贴着武二郎的手指直劈下来,那条鹿腿迎刀而断,接着雁翎刀一翻,在鹿腿落地前用刀尖挑住。 武二郎舔了舔手指,若无其事地说道:“孙子,刀不是这么玩的。” 说着他两手一张,右手扣住石刚的脉门,左手在另一名护卫按住刀柄的手上一切,双掌一错便将两柄雁翎刀夺在手中。 武二郎右手一抖,刀尖的鹿腿冲天而起,左手顺势斜抹,将那只烤好的鹿身挑到半空,接着手间暴出两团刀光。鹿rou雨点般从刀光中纷飞而出,整整齐齐掉在地上一片用来裹rou的蒲叶上。 武二郎大模大样抛下双刀,接住那支刚从空中掉落下来的鹿腿,一边啃着,一边晃晃悠悠地走了,剩下那几名汉子盯着蒲叶上的鹿rou发呆。那些鹿rou每一块的分量都分毫不差,就是用尺量都未必有这么精确。 程宗扬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说道:“二郎既然把rou给大伙切好了,大伙就赶紧吃吧。吃饱了明天好赶路。” 说着捡了块鹿rou皎了一口,赞道:“祁老四烤rou的手艺真不错!大家都尝尝! 那边的,” 他指了指那些奴隶,“你们也都来尝尝。” 那些护卫虽然失了面子,但部被武二郎的刀法镇住,谁都不敢作声。 祁远悄悄对程宗扬竖起了大拇指,走南荒是刀头舔血的生意,有武二郎这样的强手一道走,大伙儿的生命都多了几分保障。别说他是二爷,就算他是大爷也认了。 “二郎。今天多亏了……” 看着武二郎的脸色,程宗扬满脸堆笑道:“那位不知名的女侠。现在身上感觉怎么样?好些没有?” 武二郎用牙齿撕扯着鹿rou,用力吞下一口,然后沉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杀错了人一?” “二郎在醉月楼大展神威,血洗鸳鸯阁,小弟正好就在楼下。西门大官人吓得屁滚尿流,在小弟的房间躲了一晚。” 武二郎脸色一沉,寒声道:“你跟那西门狗贼是朋友?” 程宗扬连忙摇手,“萍水相逢,没有什么交情。” 武二郎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重重哼了一声,“等从南荒回来,二爷必定要取了那狗贼的首级。你小心些,若跟那狗贼在一起,别让二爷一时性起,顺手把你干掉!” 程宗扬笑道:“你放心,就算你当着我的面把他剁碎了,我也不会替他皱皱眉头。” 武二郎脸色稍霁,手臂抱在胸口道:“找二爷有什么事吗?” 程宗扬道:“二郎的双刀用得虎虎生威,今日一见让小弟大开眼界……” “行了,” 武二郎打断他的吹捧,直接道:“你这小子是不是看着眼馋,想跟二爷学刀法?” 程宗扬被他揭穿心思,不禁露出一丝傻笑。 武二郎斜眼打量着他,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丝轻蔑,“玩过刀吗?” 如果水果刀也算的话。程宗扬老实摇了摇头,“没有。” “连刀都没玩过,就想跟二爷学?” 武二郎打量了程宗扬牛晌,最后勉为其难地说道:“看在你叫人给二爷解毒的面子上,二爷就教你两手,大伙算是扯平了。能不能学会,就看你的造化了。” 武二郎出了林子,不多时拿了两柄钢刀回来,也不知道是从谁身上抢的,连鞘插在腰后。 “二爷只教一遍。看清楚了,二爷是怎么拔刀的!” 武二郎反手握住腰后的刀柄,然后双臂一展,犹如大鹏展翅般,两手交叉从身后挥出,接着毫不停顿地向前一抡,刀光一闪就到了程宗扬身前。 凛冽的刀风扑面而来,刀锋仿佛直接劈入眼珠,在距离程宗扬鼻尖不足一毫米的位置陡然停住。程宗扬一动也不敢动,虽然是两把普通的钢刀,但在武二郎手里仿佛活了过来,蕴藏着猛兽般凶猛的力量。 武二郎咧开大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程宗扬一颗 心直提到嗓子眼,生怕这家伙质的一时性起,把自己的脑袋当成颗松果,一劈两半。 “看仔细了!” 武二郎身形一晃,退开丈许,然后猱身向前,右刀从左上到右下斜腕疾劈,左刀则从腰侧挑出,悄无声息地向上抹去。两片刀光一触即收,然后手腕一翻,以rou眼无法看清的速度没入鞘中。 “二爷的刀法一共三十二式,右刀为虎齿,左刀为虎尾,臂为虎扑,足为虎踞,身为虎形。讲究身、形、步、眼与刀势相合,一刀劈出,当者立断!” 说着他抽刀一绞,旁边一株半人高的松树一晃,枝叶扑擞着掉落下来。武二郎双刀齐出,从树中切出尺许长一段树身,由于刀势极快,切断的树身直直掉在下面的树墩上,并未倒下,只是仿佛平空矮了尺许。 这刀法确实很强、很猛、很凶悍。程宗扬满心佩服地小心问道:“这是什么刀法?” 武二郎傲然道:“当然是我白武族第一刀法──五虎断门刀!” 五虎断门刀,五虎断门刀,断门刀,刀,刀,刀…… 程宗扬咽了口吐沫,“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武二郎带着几分得意道:“连你也听说过?” “当然听说过。只是没想到,五虎断门刀会是双刀……” 程宗扬立刻打定主意,武二郎的刀法再强,自己也坚决不学。五虎断门刀也许是江湖中最赫赫有名的刀法,但比它名头更响亮的,是五虎断门刀出世以来就伴随的诅咒──任何一个学会五虎断门刀的好汉,无论他武功多高、名头多响,都无法摆脱配角的身分,而且一部分顶尖高手都会沦为主角的踏脚石。从这个角度来讲,学会五虎断门刀,就等于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途。 程宗扬咳了一声,“练刀先要练功,二郎能不能教我一点练功的方法?” 武二郎露出怪异的表情,“你一点功夫都没学过?” “没有。” “一点都没有?” 程宗扬无奈地摊开双手。王哲的确是传给他九阳神功的心法,不过那些字句分开来他都认识,连在一起就不明白说的是什么了。 见武二郎为难,程宗扬道:“你只要教我一点基本的练法就行,什么xue道、经脉、内功心法……之类的。” 武二郎抓着脑袋,吭哧半天,脸上难得现出一抹朱砂色,最后怒道:“我白武族都是天生神力,谁学过什么狗屁心法!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你还学个屁啊!” 武二郎劈头盖脸训斥程宗扬一通,然后拔起刀,气呼呼地走了。 程宗扬莫名其妙挨了一顿臭骂,差点儿被他的唾沫星子淹死,半晌才回过神来,冲着武二郎的背影狠狠地比了个中指,用力骂过去:“干!你自己都不会,还叫个屁啊!” 武二郎“哼哼“两声,只当没有听到。 武二郎这边是没指望了。想等老天也给自己赐点神力,还不如等石头开花还有点盼头。商馆这帮人里会功夫的不少,只不过吴战威那些人的功夫,自己就算学到十成,也不够给武二郎提鞋的。 想来想去,还剩下一个人也许能帮上自己。 “凝侍卫长。” 程宗扬满面春风地说道。 凝羽对程宗扬奉送的笑脸毫不领情,冷冰冰看着他,一手仿佛不经意地按住刀柄。 对凝羽这种人还是有话直说的好,寒暄、吹捧、套交情什么的,对这座冰山完全是多余。 程宗扬直接道:“我想请凝侍卫长教我一些功夫。” 凝羽眼中露出一丝讥笑的神情,冷冰冰道:“教什么?” 她竟然没有一口回绝?程宗扬精神一振,“比如修练内功的心法。” 凝羽道:“内功心法是你想学就能学的吗?” 程宗扬早有准备,“我可以和你交换。” 凝羽轻蔑地说道:“你有什么可以跟我交换的?” “刀法!” 程宗扬亮出身后两把钢刀,认真道:“武林绝学!五虎断门刀的刀法!” 洛克菲勒会经说过,即使把他扒光衣服扔到沙漠里,只要能遇到一支商队,他仍然可以变为亿万富翁。程宗扬现在的情况跟他所说的差不多,虽然衣服还留着,其他也不比两手空空好多少。既然自己现在冒充的身分是商人,那就像个商人一样,依靠交换与流通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好了。 “凝侍卫长也是用刀的,学会五虎断门刀必定是如虎添翼。” 说着程宗扬双手交叉握住刀柄,锵啷一声,从腰后拔出双刀。 只这一招拔刀,程宗扬就练了半个时辰。他没有武二郎那么好的柔韧性,能直接双臂后张,拔出刀后再往前抡出,只好把一个动作分成两半,先拔刀,再出刀,气势更是跟武二郎差了十万八千里。 凝羽神情不变,眼睛却微微亮了一下。 “你没学过刀吧。” 凝羽淡淡道:“连握刀的姿势都不对。” 程宗扬面露尴尬,武三这厮根本不算个好老师,只顾着自己摆酷耍威风,连怎么握刀都没教他。 “还有呢?” 程宗扬模仿着武二郎的招术,右刀斜劈,左刀上抹,姿势虽然差了几分,但苦练之下好歹有点成绩,勉强算是有模有样。 凝羽可比程宗扬识货太多了。程宗扬一摆出架势,凝羽就知道这个笨蛋没有说谎。 “你想学什么?” “内功的心法。” 凝羽沉默半晌,然后道:“我的功法和别人都不一样。你听好了:浑沌初始,是为太一。” “等等,什么太一?” “天地浑沌未明,阴阳合而未分,称为太一,是万物的本源。这种功法就是融合阴阳,从万物的运行中,寻找 天地间最本始的力量。” 凝羽张开手,林叶间流淌下的月光在她如玉的掌心凝结,变成一道犹如实质的光盾。 程宗扬瞪大眼睛,“这就是你的功法吗?” “不。” 凝羽皓腕一旋,那层光盾仿佛凝结在她掌上,利刃般地削断旁边一根树枝。 树枝平整的断口上有淡淡的光芒闪烁,程宗扬还以为是留下的月光,仔细看时才发现竟然是一层冰霜凝在上面。 难怪这女人冷冰冰的,原来练的功法这么邪门。等自己练成神功,一掌劈下去,直接把对方冻成冰棍,倒是很省力气。 程宗扬笑逐颜开,“这是什么功夫?” 凝羽摇了摇头,“不知道。” 程宗扬一怔,“不知道?” 凝羽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功夫的名字有那么重要吗?你只要跟着修习就是了。” “先把员气纳入丹田,然后沉下心,感觉天地万物的脉动。然后你会听到月光流动的声音。真气的流转不是没有规律的,它会随着天地、日月、潮汐的盈消而起伏……” 程宗扬听得头大如斗,月光流动的声音?怎么不说月光的味道呢? “你教我怎么听到月光流动的声音。” 本来很平常的一句话,凝羽冰冷的佾脸却一瞬间涨得通红,眼中透出一股被人羞辱而愤恨之极的杀意。 程宗扬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凝羽羞怒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三舌不发地拂袖而去。 程宗扬一头雾水。她怎么和武二郎一样,说翻脸就翻脸呢?武二郎是对内功心法一窍不通,被自己问住而恼羞成怒,她又是怎么回事? 第二章 月音 祁远安排了人手守夜,护卫和奴隶们分成两处入睡。只有武二郎高卧车上,鼾声如雷,也没人敢招惹这位爷。 程宗扬还在思索凝羽的话。 天地浑沌,阴阳未分……气入丹田,沉心凝神……万物脉动,月光… 干!月光怎么会有声音? 琢磨了一个时辰也没有牛点心得,程宗扬一阵气闷。反正也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朝营地外走去。 程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