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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驰过来。最前面一个锦服玉带,背着一张雕弓,正是舞都侯张少煌。 “萧哥儿、桓老三!你们都来了。哈,程兄!你也来了!” 张少煌策马过来,拉住程宗扬道:“今天可要见识见识程兄的箭法!” 程宗扬笑道:“怎么能跟张侯爷相比。” 说着他像没见过一样惊讶地挑起眉头,赞道:“张侯这弓真不错。” “那当然!” 张少煌朝程宗扬挤了挤眼,故意道:“小侯爷,要不要跟哥哥比试一下?” 桓歆已经吃过亏,这会儿在旁撺掇道:“比就比!小侯爷还怕了你不成?” 萧遥逸满不在乎地说道:“就是这话。张侯爷,你说怎么比吧。” 张少煌拍了拍背上的龙雕弓。”先说啊,这是我刚用重金买来的宝弓,输了可别说我欺负你。” 萧遥逸嗤然道:“省省吧。就侯爷那力气,射只兔子还差不多,力气不够,再好的弓落你手里也瞎了。” 张少煌露出被激的怒色,“萧哥儿,要不要赌一把?你要赢了,我立刻把这弓劈了当柴烧,再送你十匹上好的骏马!” 萧遥逸一口答应,“行啊。” “别急,你要输了,就当着兄弟们的面大叫三声&039;我服了&039;!然后恭恭敬敬把你的风虎送给我,怎么样?” 萧遥逸叫道:“十匹马就想换我的风虎?再添两个美婢还差不多!” 程宗扬在旁笑咪咪看着,周围那些世家子弟起哄道:“别让张侯爷添彩头啊,小侯爷也把你的美婢拿出来赌一把。” “张侯那两个美婢小弟见过,绝色啊。小侯爷这回占了大便宜了。” “就是,反正小侯爷赢定了,还怕什么?” 萧遥逸爽快地说:“加就加!” 张少煌抬起手掌,“一言为定!” 萧遥逸啪的一击:“谁不认帐咱们就硬抢!” 众人见萧遥逸上套,都轰然叫好,气氛热闹。萧遥逸根本没把张少煌的赌约放在心上,问道:“石胖子呢?” “来了,来了!” 有随从指着说道。 石超像座rou山一样骑在马上,旁边两名小厮左右扶着才在鞍上坐稳。他阵仗最大,五十名随从,六十匹马,四辆马车,还有七八个美婢,一群人张伞举盖,浩浩荡荡而来。 萧遥逸笑骂道:“石胖子,你不如骑骆驼算了。还带着马车?你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吧?” 石超一头大汗。”这不是放猎物的吗?万一逮着活物,装在车上方便。张侯爷、桓兄,哎哟,程兄!” 石超脸上肥rou笑得一颤一颤。这些世家子弟不大看得起他们金谷石家,程宗扬不是世家出身,为人又够仗义,两人无形中亲近许多。 程宗扬笑道:“我们南荒有人乘象出行,那象有一丈多高,坐在上面威风得很,改日送石兄一头玩玩。” 如果是别人,这话只是揶揄石超太胖,但从程宗扬口中说出来不一样,他说送一头象,就真能送一头来。晋国不产大象,只在宫中有两头贡象。石超大喜过望,没口子地向程宗扬道谢。 萧遥逸在他脑后拍了一掌。 “行了,石胖子,就你最慢,赶紧走吧。” 东山离建康六十余里,快马半个时辰就能驰到。但众人车马杂陈,不时哪个美婢 钗脱簪落,又要回去寻找,一路行行停停,用了两个时辰才到。二百来人的队伍拉出来五里多地,最前面的萧遥逸已经进山,后面的石超还在林外。 几人驰入一片空地,张少煌道:“石胖子还得半个时辰,不如咱们几个先射一场!” 桓歆道:“我和兄弟们做个见证,张侯和小侯爷就在这儿比一场!” 萧遥逸懒洋洋摘下弓:“只看我自己射有什么意思?大伙都射吧,想作弊就送张侯一只,免得张侯空手而归,脸上不好看。” 张少煌笑骂道:“黄口竖子,就你饶舌。是龙是虎,咱们箭上见分晓!” “老规矩!” 萧遥逸叫道:“我东你西,谁射得猎物多,这一局算谁赢!” 张少煌和萧遥逸手下各出了六名随从,披上带角的鹿皮潜进林中。两人相距十余步,各自策马而立。萧遥逸神态从容,张少煌也不着急。随从递上湿巾,张少煌擦了擦手脸,然后拿起弓。 程宗扬一直纳闷这些平常涂脂敷粉的纨裤怎么射猎,这会儿才开了眼界。 张少煌马旁围着六个随从,两个在前面持盾张网,两个在旁边递箭,后面两个捧着手巾香炉,张伞举盖,给主人遮挡光线,免得看不清猎物。 不多时林中传来几声鹿鸣,接着枝叶晃动,被惊动的猎物纷纷从林中涌出。 萧遥逸举起弓,从萧五手中接过一枝利箭,搭在弦上,然后瞄着最前面一只梅花鹿一箭射出。 箭如流星却偏了少许,紧贴着鹿角飞入山林,这二十枚铜铢就打了水漂。忽然旁 边响起一片喝彩声,“好箭法!” 萧遥逸回过头,只见张少煌已经得手,箭枝射中一只黄獐。 “萧五!” 萧遥逸叫道:“你给我盯着点,看是谁帮了张侯爷!” 张少煌叫道:“小子傻了吧,让你见识哥哥的无敌神箭术!” 张少煌举起弓,右手拇指套着玉制的扳指扣住弓弦,中指和食指挟住箭尾。 只见弓弦一动,大楠竹削成的弓臂弯曲过来,轻易张成满月。箭枝的长度一般是 两尺五寸,以拉满后箭头露出弓臂半寸为准。平常的箭头都是锻造,易于大量生产,箭头呈扁平四棱的形状。 张少煌用的箭头却是铸造的,箭头呈三翼六棱,翼尖后钩。这种箭头比平常箭头 造价贵出一倍,也更加惨毒,杀伤力比 平常的四棱箭高出两倍。 张少煌瞄准一头从林中跪出的雄鹿,手指一松,箭头撕开空气,呼啸而出。 那头正在逃奔的雄鹿向上一跳,跃起三尺,然后重重跌在地上。鹿颈已经被三翼箭头刺穿,鲜血顺着六道血槽飞快地涌出。 众人轰然叫好,萧遥逸几乎看傻了。从箭枝飞出的速度判断,弓上至少有三石的力道,可张少煌的力气连两石的弓也未必能拉开,别说能把三石弓拉满。 张少煌得意非凡。这张弓是程宗扬从龙雕弓中挑的最轻的一张,以他的力气正能拉满,虽然射程比起动辄上百步的强弓还差得远,但五十步之内力道堪比劲弩,足以让这些世家子瞪目结舌了。 “小子!服不服气!” “侥幸而已!” 萧遥逸叫着甩开外袍,举弓杀了一只野鸡。他运气不好,除了起初一头梅花鹿,林中赶出来的只剩下一些野兔、野鸡之类的小兽。张少煌却接连射了三头大鹿,只这一项就赢定了。 萧遥逸叫道:“不公啊!张侯爷,咱们换换!” 张少煌正大出风头,叫道:“换就换!你那边逃过来的,只要越线,侯爷照杀不误!” 两人打马交换位置,还没立稳,林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啸。这是前方的驱猎者在示警,警告众人有野兽出现。 张少煌马前两名随从正从网上捕获活物,听到示警声,急忙抛下兽网,拿起重盾。但盾上的铁叶与兽网勾在一起,一时无法挣开。惶急间,一个黑影从林中冲出,一棵 小树被它生生撞断,树干倒在地上,溅起一片泥土。 “野猪,野猪!” 惊呼声中,机灵的随从们纷纷拉住主人的马匹后退,其中两个第一次来打猎的公子过于惊恐,还从马上跌下,被随从慌忙背起。 慌乱中,石超也坐着马车赶到,两边一进一退,人马乱成一团。 程宗扬生死场面见得多了,一边摘下鞍下的刀,一边小声笑道:“一只野猪就把人吓成这样?” 吴三桂道:“野猪皮厚rou沉,发起性子横冲直撞,连老虎也未必斗得过。这些废物多半吃过亏,没吓得尿裤子就算好的。” 吴战威一乐,“午间有野猪rou吃了。” 说着他盯紧那头野猪,朝掌心唾了一口,抄起厚背大刀。 他的刀被祁远当人情送掉,一直没找回来;这把刀还是到建康新打的,一直没沾过血。另一边小魏也取下弩 机,俐落地上好弩矢,持弩待发。 那头野猪已经带着枝叶从林中蹰出,它身高体长,看重量有四、五百斤,乌黑的皮毛上鬃毛钢刺般尖耸,上面沾着泥土和剥落的树皮。 那颗巨大的头颅几乎占了身体的一半,皮厚rou糙,左侧獠牙断了一半,牙根沾满浓绿的树汁,另一枝弯长犹如尖刀。奔跑中,一只獐子被它撞到,顿时飞了出去,胸腹被獠牙划开一道巨大的伤口,内脏滚落一地。 张少煌首当其冲,虽然有随从舍命相护,脸色仍微微发白。不过他胆气比那些纨裤壮了许多,竟然还有力气张开弓,瞄向野猪的头颅。 萧遥逸和桓歆分别射了一箭,桓歆的箭虽然射中野猪的头颅,却被它的厚皮弹开;萧遥逸稍好一些,箭锋射入寸许,在野猪颊上划出一道血槽。萧遥逸懊恼地收起弓,却悄悄朝程宗扬挤了挤眼。 程宗扬知道他把这个人情的机会让给自己,当下也不客气,放下刀,从鞍旁摘下弓。 “公子,用我的。” 吴三桂递来自己的弓。程宗扬对冷兵器战争一向有兴趣,路 上又跟秦桧和吴三桂学了不少,一看就知道吴三桂这张才是正经骑射用的角弓。弓臂 用筋角混合制成,形制短小,看上去黑沉沉的不起眼,但入手的分量可不轻。 程宗扬的射术跟吴三桂学了些时日,已经有模似样。秦、吴二人的射箭手法如出一辙,都是左手握弓,食指平伸,抵住弓腹,扣弦的右手不动,以左手推动弓臂,将弓弦拉满。这样推射的力量更强,只不过放箭后弓臂容易脱手,所以在角弓一端还系 了条腕绳,拴在腕上。 程宗扬一箭射出,正中野猪鼻梁。野猪尖嚎一声,冲势被箭枝射得一顿,然后发狂一样直冲张少煌而去。 马匹嘶鸣声中,一名随从被野猪撞开,张少煌的坐骑人立而起。野猪弯长的獠牙 破入马腹,接着马匹溅血倒卧,与野猪压在一起。 张少煌从马上跌下,面无人色地呆了一会儿,然后坐在地上指着野猪狂笑起来。 随从搬开马尸,只见那头野猪右眼被一枝利箭射穿,两尺多长的箭枝射入大半,露出的白色箭羽被兽血染得通红。 张少煌一边大笑,一边抱着龙雕弓狠亲几口。危急关头他一箭射出,没想到龙雕 弓如此强劲,直接射入野猪颅内,让这只四五百斤的野猪毙命当场。 众人惊魂甫定,良久才围过来,对张少煌的弓箭射术称赞不已。石超抖着脸上的 肥rou惊叹道,^“佛祖爷爷!张侯爷这箭法是箭神下凡啊……” 桓歆也满眼艳羡,“张侯爷,你这弓卖不卖?” 张少煌喘着气道:“开什么玩笑!拿命我都不换!” 说着一把拉住程宗扬,“程兄!哥哥这命是你救的,往后就是生死兄弟一样!” 众人以为他是为程宗扬射的一箭道谢,桓歆叫道:“张侯,这可过了吧?要说帮忙,我也射了一箭呢。张侯,我也不说让你感恩戴德了,这弓让我射两箭过过瘾总行吧?” 张少煌抱着弓道:“一边去!桓老三,你那破弓连猪皮都射不开,哈哈!” 说着他又想了起来,“萧哥儿!服了吗!” 萧遥逸哼了两声:“急什么? 等打完猎再算!” 张少煌笑道:“我这儿已经射了三头大鹿,一头四五百斤的野猪!就是放着让你 射,你也赢不了!” “少来夸口 !” 萧遥逸扬鞭叫道:“我们到鹰愁峪再射一场!” 这场射猎有惊无险,众人虚惊之余,兴致益发高涨,车马滚滚赶到鹰愁峪。 路上说起徐司空的公子徐敖也来射猎,张少煌还不舍得放开龙雕弓,抱在怀里笑道:“好!让徐小子也见识见识本侯的神弓!” 程宗扬落在后面,与石超闲聊。石超的坐骑走到一半就累得满身大汗,他自己也 颠得难受,厚着脸皮换了马车,周围几个美婢服侍着,给他打扇抹汗。 “程哥,那几个美婢怎么样?” 石超眉花眼笑地说:“若不够用,我那里还有几个,回头给哥哥送去。” 程宗扬只记得那几个婢女叫雁儿、莺儿和鹳儿,连她们的手都没碰,只能含糊应道:“还好还好。” 石超笑道:“这趟回去,哥哥一定要来我们金谷园作客。对了,前天我去金钱豹,章瑜还问起哥哥。我对章瑜说,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管什么事,直管找到我们金谷石家!” 程宗扬笑道:“那可多谢了。我是听云三爷说起金枝会馆,又正好张侯爷在旁边,才和他多说了几句。” 石超来了精神:“哥哥想去金枝会馆看看?这个好办!” “金枝会馆是个什么地方?还搞会员制,听起来很高级啊。” 石超道:“那是八爪章鱼的产业,在雀燕湖边上,依山傍水,章瑜花了大钱砸出来的。” 他色迷迷地说道:“每月开馆一次,都是外面见不到的新鲜货色,手段也新鲜。上次我和张侯爷去过,演了什么五天二记,几个少见的粉头打扮得娘娘似的,被一群军汉吊起来乱搞。这边演着,有个唐国的富商当场拿两千金铢买了个粉头回去。” 程宗扬越来越佩服八爪章鱼的手段,竟然搞起情景剧,思想够超前的。 吴三桂忽然挽住程宗扬坐骑的缰绳,勒住马匹。 第六章 入瓮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