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曹cao之死,孙权如丧考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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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一战,曹cao害死了典韦,害死了曹安民,也间接害死了曹仁和乐进。 可他从来都不曾后悔。 因为后悔这件事本身就是这世界上最没有用的情绪,人生不能重来,再多的遗憾和悔恨,也没有任何意义。 唯独曹昂永远都是曹cao心中的痛楚,令他钢铁般狠辣的心肠,亦都充满了后悔。 曹cao人生当中,第一次尝到什么叫悔青肠子。 梦魔之中,他哀嚎哭泣着,在曹昂渐渐消散的时候,大喊道:“昂儿,吾的昂儿,你要去哪里。” 说着就往前一扑,然后却仿佛扑了个空,紧接着一阵剧痛传来,令他苏醒。 “夫君,夫君。” 床边上一直守着曹cao的卞夫人看到曹cao做了噩梦,想唤醒他,却被他一扑扑得连退数步。 等她再回过神来,只吓得魂飞魄散。 因为曹cao竟然从床上跌落下来,额头甚至磕碰在了地上,碰出了血来。 这一幕惊得卞夫人花容失色,忙对外面喊:“你们快来啊。” 门外的侍从、奴仆、侍女连忙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顿时乱成一团。 有人出去喊太医,有人过去搀扶曹cao,还有人去外传信。 仅仅过了不到一刻钟,已经是凌晨平旦初时,半夜三点多钟的魏王府邸,很快变得人声鼎沸。 曹丕曹植等子嗣,程昱董昭司马懿等近臣,以及许褚曹纯曹休曹真等武将都来了。 此刻曹cao被磕了那一下,从梦中苏醒过来之后,却又因头痛而昏昏沉沉,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睁开眼睛苏醒过来。 他看到身边围拢了那么多人,想张嘴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卞夫人见此情形,连忙道:“拿水来,魏王要喝水。” “水,快。” 曹丕也立即喊着。 很快侍女端了一碗水过来。 卞夫人服侍曹cao喝下。 曹cao这才长吐了一口气,艰难道:“寡.....寡人这是怎么了?” “夫君是想昂儿了,嘴里喊着昂儿。” 卞夫人说道。 曹cao此时的脑袋里一片浆湖,卞夫人提醒,他才茫然回忆起梦中的事情。 艰难抬起手摸了摸眼角,泪水打湿了脸颊和枕头。 他又哭了起来。 “是啊,我梦到了子脩,他说父亲老了,孩儿却还是年轻,是因为我在宛城害死了他。” 眼泪决不住地往下落,曹cao的悲伤很快感染了周围的人。 曹丕曹植他们也落下了泪水。 卞夫人安慰他道:“夫君,子脩有灵,也是希望夫君能够健康长寿,而不会在九泉之下怨恨夫君。” “唉。” 曹cao长叹道:“吾知子脩不会怨我,但他问我他的母亲在哪里,我竟无言以答。” 卞夫人就只好默然不语了。 曹昂的母亲不是她,是丁夫人。 虽然丁夫人也不是曹昂的生母,却把曹昂养大。 宛城曹昂的死,让丁夫人与曹cao决裂。 他这一生,也许就只有在面对丁夫人的时候,才会感觉到深深的愧疚了吧。 曹cao哭着哭着,最终眼睛里再也流不出泪水了,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好似要睡下,便艰难说道:“寡人累了,你们都出去吧。” 声音已经是极为微弱。 他额头的伤口其实也就破了点皮,太医帮忙包扎过,但卞夫人还是不放心道:“夫君需要有人照看着,还是留下子桓子建许褚他们吧。” “嗯。” 曹cao应了一声,闭上眼睛缓缓睡下。 天气很寒冷,他还发着烧,药也吃了不知道多少,可身体还是每况日下,一天睡的时候比醒的时候多了太多。 曹丕曹植许褚他们就守着,等到了第二日午时曹cao还没醒过来,众人惊慌得不行。 太医看过他的鼻息,已经非常微弱,亦是时常摇头。 又过了两日,曹cao时醒时睡,但大多数时候都处于昏迷之中,一直到十二月十四日,他才又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 这一日曹cao的精气神似乎好了一些,清晨时分,缓缓从床上睁开眼睛,然后艰难地扭过头,看到的是仅仅批了件丝绸被褥,趴伏在床头的卞夫人。 其余曹丕曹植等子嗣也都各自在屋内弄了张席子睡着,这几日来每天帮曹cao守着,把他们折腾得够呛,唯有许褚依旧如铁塔般耸立在门口,双目猩红,布满了血丝,一直盯着床头。 见到曹cao醒过来,许褚连忙准备喊人,却看到曹cao微微摇头,然后艰难招了招手,示意许褚过来。 许褚就走了过去。 曹cao轻声道:“夫人这几日辛苦了,让她睡一会,寡人觉得身体好了一些,搀扶寡人到外面去走走。” 许褚为难道:“魏王,外面天气很寒冷,在屋中非常暖和。” 屋子里二十四小时烧着炭。 可即便开了一扇窗子通风,却就是因为烧炭让曹cao觉得很是闷,摇摇头道:“这屋中太闷了,出去走走吧。” “这......好吧。” 许褚拗不过曹cao,就只好搀扶着曹cao起床。 曹cao艰难下地,即便声音发得已经很轻微,在开门的时候,还是惊醒了卞夫人以及满屋儿女。 卞夫人看到曹cao起来要出去,惊叫道:“许褚,不能开门,外面风大。” “夫人,可是魏王......” 许褚为难。 “咳咳咳咳。” 曹cao咳嗽两声,摆摆手:“夫人,我出去走走。” “许褚!” 卞夫人从地上爬起来要去阻拦。 许褚为难地看了眼曹cao,曹cao摇摇头道:“开门。” 许褚就只好把门打开。 门一开。 阴冷的寒风就扑面而来,令人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曹cao这个时候的脸色和嘴唇都已经发白,浑身上下都疼痛不已,却还是认真地看着外面的世界。 】 世界一片雪白,庭院里落满了积雪,鹅毛大的雪花正纷飞飘落,前几日雪停了两天,恰逢今日却又开始落,把整个天地都盖得白茫茫一片。 在许褚的搀扶下,曹cao缓缓步入回廊,顺着东面走廊往南面的后园方向去。 身后卞夫人曹丕曹植等人紧跟着,又怕曹cao生气不敢靠得太近,就隔了那么四五米距离,小心翼翼地紧随其后。 廊下原本结了一些冰柱,但大户人家的奴仆每天都会清理,却是恰好又新长了一小截出来,碎冰片从屋檐下掉落,刚好落到了曹cao面前。 周围的那些奴仆立即脸色微变,换以往曹cao大抵是要杀人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曹cao并没有生气,只是继续顺着回廊穿过拱门,踩着风雪步入了后庭院子里。 旁边有侍卫给他打上了竹簦。 许褚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到了后院凉亭内,曹cao就这样坐在了亭中。 亭子位于湖上,湖面结冰,有奴仆砸了冰窟,下方的鲤鱼还在游动,但却没什么活力,甚至好像还有几条死了。 曹cao叹息道:“寡人养的花枯了,养的鱼也死了,万事万物,终有一天,都会面临死亡的命运。” 许褚忙道:“明年春天魏王的花又会开,鱼也会活,魏王还能健康很久很久。” “呵呵。” 曹cao知道这是许褚安慰他的话,能让一个大老粗那么机灵还真不容易。 他看着外面的雪,陷入了沉思当中。 远处卞夫人曹丕曹植等人就站在后院回廊下,远远地看着不敢打扰。 曹cao看着那边如鹌鹑般站立的曹丕曹植兄弟,忍不住对许褚说道:“仲康,你说寡人若死了,子桓能守住这江山吗?” 许褚说道:“太子英明果决,自能守住,而且宗室中也多有奇才,将来必能打败刘备,一统天下。” 他叫曹丕为太子,是因为汉时诸侯王的继承人跟皇帝的继承人一样,也叫太子。区别在于皇帝的继承人储君叫皇太子,王侯的继承人叫王太子。 曹cao叹息道:“子桓比之子脩和仓舒,差得太远了。假使子脩和仓舒一人在,寡人又何必担忧江山不能稳固呢?” 许褚讷讷不敢言。 曹昂和曹冲,一直都是曹cao心中最大的痛。 过了片刻,曹cao眼神已经有些浑浊,原本似乎好了不少的气色,也差了一些。 他缓缓起身,走到了栏杆边上,忽然拍桉痛哭道:“昂儿、冲儿,你们丢下为父,令为父还怎么活啊。” “魏王。” 许褚上前安慰道:“斯人已逝,还请节哀。” “唉。” 曹cao哭了一会儿,仿佛一天的精力都耗尽了一样,头晕目眩,后退两步,差点摔倒。 等到被许褚搀扶住之后,他才缓缓说道:“寡人乏了,送我回去休息吧。” “是。” 许褚搀着曹cao往回走。 但仅仅走了几步,曹cao忽然腿一软,整个人就要往下跌。 好在许褚眼疾手快,将他托扶住。 “夫君。” “父亲。” 远处卞夫人曹丕曹植等人慌忙跑来。 许褚亦是吓得肝胆俱裂,忙将他搂抱而起。 卞夫人上去探了下鼻息,已经很微弱,摸了摸额头,guntang的。 她忙说道:“快送魏王回房间。” 许褚便三步并作两步,把曹cao送回了屋中。 是夜。 曹cao高烧昏迷不醒,病入膏肓。 数日后。 大汉魏王曹cao,于建安二十四年十二月十七日与世长辞。 他比历史上少活了三个月,终年六十六岁。 一月之后,被安葬于邺城西郊的高陵,汉天子刘协为其发丧,赠谥号为武王。 ....... ....... 建安二十五年一月底,曹cao病逝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 为稳定局势,一开始曹丕选择秘不发丧。 一直到一月初的时候,实在瞒不下去了,这才昭告天下,自己上位继承魏王之职。 消息很快传出去。 北方各地得知曹cao病逝之后,多有人叛乱起义造反,徐州百姓更是欢呼雀跃,庆幸杀人魔王的离开。 南方各地则不同,刘备集团自然是有人高兴有人欢喜,但更多的人则是平澹。 对于他们来说,曹cao的死离他们还是太远,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又何必去为他的死而高兴或者悲伤呢? 但在江州,诸葛亮法正他们还是恭喜了刘备。 因为曹cao作为曹魏奠基人,威望极高,犹如一颗定海神针般巩固着曹魏基石。 曹丕比起曹cao来,威望何止差了十万八千里。 因此现在新王上位,各地不服叛乱者肯定是如过江之鲫。 曹魏自身难保,更别说保护江东。 他们进攻江东就会更加顺利,再等一两个月,准备充分,且南方回暖之后,他们就能对孙权动手了。 唯有刘备不喜不悲,深邃地目光看向北方,悠悠发出一声长叹。 “做了一辈子对手,虽然最终打败了你一次,可孟德啊,不能让你在有生之年看到吾破了你的魏国,将你生擒,终究是个遗憾啊。” ...... ...... 江东,建业。 吴侯府。 “什么?” 孙权得到消息,惊跳起来问道:“你再说一遍?” 信使战战兢兢道:“吴侯,北方传来消息,魏王曹cao病逝了。” “啊。” 孙权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双目失神,久久没有起身。 左右两边张昭、诸葛瑾、陆逊等人亦是默然不语。 曹cao的病逝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个坏消息。 因为孙权自从背刺了刘备之后,势力已经非常衰弱。 而刘备通过荆州和关中之战,大胜孙曹联军,声势一时间威震天下。 现在刘备没有进攻江东,一是正值冬日,不好出兵。 二是两线作战,刘备集团内部也是民生凋敝,急需要时间休养恢复。 但谁都知道,等今年最迟秋季,去年的宿麦和今春的水稻收割之后,恐怕就是刘备出兵的时候。 所以孙权一直寄希望于曹cao那边也尽快恢复元气,这样等到刘备打过来的时候,曹cao从淮南出兵,他在长江上抵抗,共同防御刘备。 结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曹cao却死了。 其实曹cao死不死,按理来说跟孙权应该没什么关系。 问题在于,孙权还在盼星星盼月亮似得等着曹cao能尽快稳定北方的局势好驰援他。 现在曹cao一死,北方的局势肯定会变得糟糕,继任者曹丕不一定能像曹cao那么有能力有威望尽快平定北方的乱象和恢复北方的实力。 一旦刘备在这个时候打过来,曹丕不能出兵,那他又该如何抵挡得住刘备的攻势? 因此刚听到这个消息,孙权满脸不敢置信,他多希望这个消息是假的,可确认了三遍,信使还是将这个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令他瞬间变得六神无主,脸上哀愁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孙权目光呆滞,哀嚎咆孝道:“为什么曹cao要在这个时候死,他早死晚死都好,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呜呜呜呜呜......” 骂到最后,他竟如丧考妣,呜咽抽泣哭出了声音。 因为他知道。 江东的三代基业,就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