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德川家康有请
这真的是“相思病”吗？秀家的心中不由的打起了问号。 往往相思病都是在极其孤寂的情况下才会产生幻想，而秀吉刚刚明明是在愤怒的情况下突然将其误认成秀长的。 然后有突然的醒悟过来，醒悟过来之后就是一幅失魂落魄的表情，这种种的表现绝对不是一个“相思病”可以解释的。 与其说是相思病，秀家更愿意相信是因病引起是精神错乱。与之前秀吉对自己的态度，他也绝对没有在秀家面前演给秀家看的道理。 拜别了石田三成，秀家从聚乐第出来，这才发现自己入城这件事似乎引起的动静不小，不仅仅是自己的家臣在外面等着自己，秀家还在人群中看到了胸前印有郡山丰臣家的丸之五七桐纹、德川葵和上杉笹家纹武士。 看到秀家平安归来，这些别家的武士纷纷向阴影中跑去，他们要回去通知自己的领主最新的消息。 “主公！”“御样”见到秀家出来的家臣上前询问秀家的情况，当然秀家仅仅是对着他们点了点头说道“回去再说吧。” 事实上由于直面秀吉的愤怒，中间还经受了秀吉对自己的攻击，秀家的后背早就被汗水沁湿，好不容易回到藩邸内，秀家这才送了口气。 不多时候，外面的侍从来报说郡山殿求见。然而秀家却觉得眼下并不是两人见面的好时机，因此派侍从前去传话，让丰臣秀贞先回去，自己会找机会与他会面的。 但是让秀家没有想到的是，秀家丰臣秀贞走后不久，外面的侍从又送来一封拜帖，帖子上一个字都没有些，只有一个德川葵的印章。 德川家康要找自己当真是出乎自己的预料的，自己也有心想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于是让人告诉来送拜帖的人说，自己会在明日亲自到德川家藩邸拜访。 不管怎么说，秀家知道了秀吉的秘密，更是在他的面前直接顶撞了秀吉一顿。尽管最后秀吉向自己示弱，有些黯淡的离去，但是秀家还是害怕秀吉会秋后算账。 他挥手招来侍从北条繁广，让他第二天去探寻一下丰臣秀次在京都的情况。 第二天一早，秀家穿戴整齐仪仗开道前往德川家藩邸拜访。 德川家康既然派人悄悄的送上一份没有写任何内容的拜帖，肯定是希望秀家与他来一场悄悄的密谋。 但是别忘了这里可是京都，秀吉的势力范围内，秀家并不指望自己和德川之间的联系可以完全隐匿下来，既然隐匿不了那索性做的光明正大一些，以免被这个时候的秀吉怀疑。 德川家康显然被秀家这一番cao作打的有些措手不及，当听到秀家带着数百人的仪仗前来的时候，德川家康眼角就不由自主的跳动起来，有些心虚的啃着自的指甲，半天才说出那么一句“把丰春殿请进来。” 德川家的武士将秀家引到一处四面通风的小殿之内，等了片刻之后就听到身后传来爽朗的笑声说道“本想将丰春殿下引到茶室去的，为此我还请了京都有名的茶头来为我们煮茶。 可是临了才听下面人说，丰春殿下不喜欢吃我们的日式茶，也不喜欢在狭小的地方喝茶，反而喜欢和明式的茶水，找了半天才找到这么一处地方，撤了帷门以招待殿下。” 秀家本以为这是一句恭维的话，因此也就对德川家康的安排表示了感谢，并表示自己回去之后便会赠与德川殿下一些顶级的茶叶。 两人虚与委蛇的半天，德川家康问的都是一些秀家最近身体怎么样、菊姬身体怎么样、小八郎现在活不活泼、有了孩子是不是很头疼之类的没有营养的话，听得秀家着实摸不清头脑。 德川家康特意派人这么隐秘的找自己来，就为了说这些垃圾话吗？自己和德川家的关系似乎没有好到互相关心家庭身体的地步吧？ 这个时候再回想一下德川家康刚进来的时候与自己的对话，秀家这才发现了其中另一层隐喻。 “本想将丰春殿下引到茶室去的（我本来都安排好了，结果你不按套路出牌），为此我还请了京都有名的茶头来为我们煮茶。（我本来为这次会谈安排好了内容、给你准备了礼物，现在都别扯了。）” 想明白这一出的秀家，无奈的挠了挠自己门前光亮的脑门，感叹了一番语言的魅力的之后，这才开口对德川殿下说道“殿下今日于我说了这么多，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儿，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关心了？（你有什么事儿你就快说，我后面还有事儿呢） 倒是我与殿下同殿为臣多年，殿下居然此前不知道我不喜欢日式煮茶，着实有些不应该啊。（我和你关系不算特别好，你私底下找我这么不事坑我嘛？）” 德川家康看秀家又把话题突然引回到煮茶这事儿上了不恼反喜，笑着对秀家说道“你我两家乃是世交，这不是过去多有疏远，今后还是有所走动的好。” 德川与丰春家之间有个屁的世交啊，德川家康这话的意思是：过去为啥我们不走动你心里清楚，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可以多联系啊。 说实在了，去理解话题背后的隐喻这事儿其实挺累的，好不容易猜出了德川家康背后可能的意有所指，秀家还得绞尽脑汁想出一个他能理解的比喻句式出来，搞得和地下组织翻译密码一样。 “德川殿下所指的世交是指在织田右府麾下之时吗？这么多说来你我好像确实两次同殿为臣了，此时此刻又恰如彼时彼刻啊。” 当年织田信长对于麾下军团长、大名的控制力度是极强的，秀家想要借此来表示眼下秀吉还建在，他对各大名的控制欲不逊于当年的织田信长。 秀家想要借此来表达，这个时候与德川家联系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可是谁知德川家康思考了片刻之后说道“殿下这茶水怎么样，可还和您的胃口？在下不懂什么明茶，却也知道嫩茶不香，老茶苦涩的道理。今日招待殿下这茶老了，明国的新茶又没到，着实让我有些难堪了。” 德川家康这句话在秀家这边的理解就是：丰臣秀吉老了，但是丰臣家的下一代还没有长成，老茶已经苦涩的不足以引用了，新茶亦如是，当下情况让德川家康非常苦恼。 “哦？德川殿下在苦恼哪个？是苦恼老茶还是新茶？自古以来新茶替老茶，若是忧心新茶，过段时间明国的新茶上市了，我给殿下一些。” 秀家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德川老贼你不要多想，由我丰臣秀家在，一定会扶持起秀昭君成为丰臣家的继承人的。 然而德川家康却不为所动，端起自己的茶碟吹走漂浮在上面的茶叶，气定神闲的说道“是吗？可是我听说昨日定下喝茶的时候，被一口老茶呛到了啊。” “！！”听到德川家康这个回答，秀家原本悠闲的表情瞬间紧张起来，他听出了德川家康背后的意思，德川家康这恐怕是在说昨日自己在聚乐第内被秀吉教训的事情。 秀家从来都不指望丰臣家的秘密可以保守的住，就如秀家此前说的“大坂和京都没有秘密。” 在丰臣家参勤的人太多了，人多口杂很多秘密都不足以保守住。 就好比堀尾吉晴不就在秀家入洛之后第一时间，就像秀家通告了此前秀吉要求保密的五大佬无奉行制度吗？ 就算是此前秀家在大坂城内断指明志，最后都见见流传了出去。 但是那件事传出去都是在1年之后了，可是眼下才过去第二天，德川家康是怎么知道了的？ 像这样单独召见的会面，秀吉不可能不注意，留在殿内殿外的侍从、武士，一定是丰臣家的心腹。 但是从眼下德川家康的反馈来看，这些心腹中必然有一个已经被德川家康腐蚀了。 现在再来反看历史上，德川家康多次取得主动就不那么离奇了，人家都把你家渗透成筛子了，你的每一步都在德川家康的眼中，你还怎么玩？ 秀家沉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带着一丝坚毅，笑着对着德川家康说道“德川殿下消息灵通啊，连我屋子里的事儿你都知道？” 德川家康本以为秀家在听到那个消息之后会表现出惊讶，可是眼下秀家却用一种调笑的表情看向他，让他失去了原本掌控全局的感觉。 “殿下似乎并不讶异？”他向秀家询问道。 秀家无所谓的抖了抖肩膀说道“德川殿下麾下有伊贺忍精锐在，什么消息拿不到啊。只是您所说的这个老茶苦涩的故事，在下作为正主怎么不知道这回事啊。” 德川家康见秀家不承认也不慌，继续说道“是吗？可是我听说殿下被这杯苦茶坑的不少啊，殿下居然还对这杯苦茶不离不弃，确实是我自以为是了啊。” 德川家康说道这里，刻意的摸着自己的右手小拇指，那是秀家断指的位置笑着说道“可是丰春殿下，您已经为这杯苦茶付出了2次代价，你能难保他不会再坑你第三次吗？ 下一次是什么？怕不是要被这杯茶水呛死吧！您的这份坚持真的有意义吗？” 秀家已经被德川家康兜圈子搞得有些不耐烦了，主动开口向其询问道：“德川殿下什么意思，不如明说的好！” 但是德川家康在挑拨出秀家内心的探索欲之后，又把话题给收了回去：“今日我们只喝茶，聊茶，别的事儿都不聊，我只是想说今后我与殿下其实可以多多联系。 这明国的茶叶我也很有兴趣，殿下在从明国进茶的时候，千万别忘了在下啊。” 听到德川家康提出的条件，秀家眼神眯成一条线，不再和他绕圈子直截了当的向其询问道“德川殿下这是在暗示与我丰春家结盟吗？” “殿下这是什么话，如今乃是丰臣家的天下，下面的大名怎么能背着主家联合呢？”德川家康摇着头否决到“只是我有兴趣掺和这门生意，我德川家骏河水军也有不少的船只，可以与殿下共进退。” 话说到这里，德川家康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确了，那就是想要和秀家联合。 但是说实话，对于德川家康伸出的橄榄枝，自己其实是很忌惮的，这只老乌龟可不值得相信啊！ “这对明贸易过去确实一直由我独揽，德川殿下想要掺一杯羹，怎么也得报出自己的价码才是！” “做生意这事儿上，我家康比不上殿下您啊，最后怎么分账还是由殿下您来说吧，只要保证我德川家的利益就行了啊。 只是在下年纪大了，最近做梦都想要回到冈崎去喝茶，殿下若是可以给我这个机会，今后我希望可以在冈崎城再次邀请殿下您喝茶啊。” 德川家康的意思是，要保证德川家的基本盘，在此基础上在给德川家一部分利益，这其中冈崎城所在的三河必须要还给德川家。 但是依照德川家的意思，其所谓的保障利益也可以理解为保证其现有的领国完整，这就是说最起码要给他甲斐国和三河国超过40万石的知行，甚至可能要多给一个完整的信浓，加封超过70万石。 秀家听到德川家康开出的筹码，心中不由的感叹道“老乌龟你真的野心不小啊，现在才80万石的知行，好意思问我要翻倍的体量，你也不怕噎得慌。” 但是这个时候秀家敌对的目标已经发生了变化，过去他将防备德川家做大作为主要主要的目标，眼下却是想要在秀吉死后争夺朝堂的控制权，敌对势力变成了丰臣秀次和丰臣秀昭。 那么这个时候有一个知行80万石体量的大大名盟友对于最后的胜利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更不用说德川家控制着箱根垰，这里是秀家沿着东海道西入京都至关重要的一个部分，德川家康的作用就是充当看门狗的作用，阻挡秀家造反后西进的速度。 若是可以将德川家化敌为友，那么自己完全可以控制近10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来到秀次的领地打秀次一个措手不及。 这么看来德川家康开出的条件和最后获得的利益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至于最后德川家会不会尾大不掉的局面，秀家完全不担心。 等到自己掌握了天下之后，完全可以学历史上德川家的cao作，等到德川家康死后，利用各种cao作改易、减封德川家，最简单的莫过于让秀贞入继德川氏分他的一部分领地。 心中已经有了打算的秀家，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看向德川家康作出承诺道“我期待这样的机会，德川殿下，到时候我一定亲自为您煮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