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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幽云之地苦寒,极寒的天气会诱发心肺疾病,上四代镇国公都是过五旬而亡,女眷好几个肺痨,也都短命。就荣恪的祖母长寿,老人家七十四了,心肺都不好,一年四季除去伏天最热的时候敢出门走走,其他时候都关在屋里避风,因为前镇国公骤然离世,镇国公夫人因哀伤犯了咳疾,痰中带血,再耗下去也是痨症,哥哥不也是这样?” 提到先帝,延平又红了眼圈:“我也没见过荣恪,犯不着为他求情,可是镇国公一门这样的忠烈,荣恪的兄长荣麟又是因为哥哥战死,哥哥每提起总是伤怀不已。人家只是想回京祭祖安奉牌位,怎么就不准呢?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确实不近人情,可边防事大,疆臣离开戍地更是大事。”温雅叹口气,“这样,让冯茂告诉荣恪,隔三差五上个奏折,只要不准,就不停得上,直到准了为止。” “死缠烂打吗?”延平扑闪着眼。 “对。”温雅点头,“死缠烂打,不达目的不罢休。” 又过几日,在例行听政完毕之后,温雅对四位辅臣说道:“镇国公近来几乎每日都上折子,言语间越来越愤慨激烈,我也派人去镇国公府看过,偌大的府邸荒芜,百姓称之为鬼宅,荣氏家庙屋檐上也长满了草,我们这样对待功臣,难免让功臣寒心,让官员百姓笑话我们,我想来想去,让荣恪回来祭祖安奉牌位,顺便将宅子和家庙修葺一下。” 徐泰站了起来:“他回来了,边关防务怎么办?” “上次孙相国曾说,镇国公统帅的军队等级森严纪律严明,乌孙又因内乱无暇他顾,既然局势稳定,镇国公离开几个月应该可以。”温雅看向愤愤然的方太师,“太师说荣恪不肖,可他能想到回来祭祖安奉牌位,就是有孝心的。还有啊,真如太师所说,他无心统兵的话,幽云十六州军队统帅就得换人,也不是非镇国公不可。” 镇国公四代镇守边关,全天下都认定了就该是他们家,谁也没想到太后会出此言,四位辅臣一时沉默无言。 “这样好了。”温雅说道,“孙相过问一下幽云十六州的政务,卫国公过问军务,都要详细,问清楚了上折子,同时让荣恪奏报,他如果回京,边关各项事务如何安排,也要详细具体。” 孙智周和徐泰都答一声是,孙智周心想,既然太后有心撤掉镇国公之权,幽云十六州没了土皇帝,各级官员少不得投靠相府寻求庇护,岂不快哉?徐泰心想,若是没了镇国公,可在边关军营安插自己人,过个几年,边关兵马也归自己掌握,做梦都没梦到这样的好事。 温雅看一眼徐泰,想起延平说的事,徐泰好色,手下官兵为投其所好,常常敬献美人给他,去年腊月进府的那位小妾,本是定了亲的,被抢进了徐府,徐泰指示心腹给了小妾未婚夫重金,那家人表示不再追究。 延平气愤说道:“哥哥病重后,徐泰越来越大胆霸道,竟然强抢民女。” “可他违情不违法。”温雅对延平说道,“那小妾的未婚夫既收了钱,就是认了退亲,这件事也就只能如此了。” 此时看徐泰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微笑问道:“内禁卫统领张诚,这个人怎么样?” “张诚是三代武将出身,先帝曾多次赞赏他忠勇无匹。”徐泰收了得意之色,小心回道。 冯茂笑笑:“张统领家中娇妻美妾,温柔乡里小日子过得舒坦,最近白胖了不少。” 孙相国在一旁皮笑rou不笑:“卫国公夫人娘家也是姓张,难不成是本家?” “是内侄,臣是为国举贤不避亲。”徐泰大义凛然。 温雅想笑,忍住了问道:“张诚多大岁数了?” “我瞧着,快四十了吧。”冯茂笑看向徐泰。 按照定例,内禁卫统领满四十必须换职,徐泰忙说道,“刚过三十五,四十还差着好几年呢。” 他有些紧张,太后为什么突然问起张诚?难道太后想要撤了张诚,进一步夺去自己统辖内禁卫的职权? 可太后只说句知道了,就没了下文。 第9章 初见 五月初一,镇国公荣恪奉旨回到京城。 五月初二一大早,经宣德楼进大内,到垂拱殿东暖阁觐见。 正面居中坐榻上端坐着一个孩子一个姑娘,听到通传,看到有内禁卫打起帘子,都凝神朝他看了过来。 荣恪跨过门槛停住脚步,坦然看了过去。 孩子和文德帝元屹一样,是瘦高的身形,虽坐着,能看出比同龄人要高些,五官与文德帝不像,文德帝相貌清隽,这孩子则十分俊美,看来肖其母。 又看向孩子身旁的姑娘,素衣素裳,长身细腰,肤色细白,入鬓的长眉下一双乌亮的眼,顾盼间神采飞扬,美丽的脸略略紧绷,做出一副沉稳严肃的模样。 他不由翘了唇,嘴角噙出一丝笑意。 他迈动脚步,脚下若行云流水,身穿一等紫衣公服,长袍广袖更显其高大魁伟,肩头沐着初升的朝阳,脸色如玉浓眉单眼,菱角样的唇微抿,衔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他径直走到近前,高大的身形笼罩而来,温雅刚想要说赐座,身旁皇帝声音清朗说道:“镇国公怎么不行礼?” 荣恪不慌不忙后退几步,矮身下去行了大礼:“臣荣恪叩见太后,叩见皇上。刚刚臣看到太后皇上素衣素冠,不禁想起先帝,由先帝思及家父,内心沉恸不已,恍惚之下一时失仪,请太后皇上赐罪。” “免礼,坐着说话。”温雅声音和煦,半敛了眼眸观察着他。 依然是没有客套话,不问路途风霜,也不问行来所见民生,径直拿过三份奏折对荣恪说道:“一份是你上的,一份来自孙相国一份是卫国公,所言大致相符,镇国公一门在幽云边境经营几十载,百姓安居乐业军营兵强马壮,官场风气也好,文官武将各司其职。老国公殚精竭虑,一定有用心栽培的接班人吧?” 太后话外之意就是,你荣恪不爱带兵不爱做官贪图享受,就你这个德行,老国公肯定不能让你做继承人,那他安排了谁? 荣恪微笑回道:“臣确实无能,文也不能武也不能,幽云十六州因有镇国公在,没有设立总督府,镇国公其实代行的是总督之责,朝廷选贤能任职就是,军营中父亲手下十三将个个英武悍勇,其中又以三品威烈将军常远最为出色,臣以为,他可做边关统帅。” “很好。”温雅点头,“镇国公对幽云事务了然于心思虑周详,外界传言似乎言过其实?” 荣恪心中一惊,连忙起身拱手道:“先父去世那日,从夜半到凌晨曾有两个时辰清醒,这些都是先父交待过的,臣是庸碌无能之辈,只想仗着祖荫平淡度日,照顾好荣氏一门数位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