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我非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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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我非要你
那些抱怨声戛然而止。 井上惠子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伤情的处理原则是,重伤者优先,儿童、老人和妇女优先,但显然,有人不想排队。 “是我先来,凭什么他们先得到医治?”然后又骂了一堆粗俗至极的脏话。 跳出来的是一个身强体健的男人,腿部受了一些伤,不至于立刻死掉。 这些医学生尚带着清澈的愚蠢,应付过最难缠的人也就是瓦尔特和医务长那种奇葩,面对那种粗俗至极的市井用语,有些不知所措。 但安娜是个暴脾气,不好惹,直接站了起来,叉着腰怒骂。 “是你先来,按照原则应该先送你去火化!虽然大脑和十二指肠长得都很像,但你也不能都用来装屎吧?嘴巴和肛门是长反了吗?治病之前你最好先治一治脑子!” 在场所有医学生哄堂大笑,有些凝重的气氛被打破,一时间这方天地充满了快活。 那个男人气得脸色涨红,就要冲上来打人,他身强体壮,帐篷里留下的都是些瘦弱的男生和女生,一时间差点让他打到人。 连日来,安娜被纳粹呼来喝去早已不爽透了,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没办法。 带枪的敢来指使她,不带枪的也敢来辱骂她,当她是吃素的吗? “受你鸟气!” 她气得拍桌,抄起手术刀就要给他来一次深刻的教训,怎么扎人又死不了她可是有丰富经验的。 这时,一声枪响响起,男人哀嚎一声,应声倒地,另一条腿破了一个大洞,正在咕咕流血。 所有人循声望去,看见了一个军衔不低的秘密警察站在不远的地方,正看着这边,手里的枪还没放下,配合脸上那道可怖的疤痕,显得气势极为慑人,让人不敢随意放肆。 是赫尔曼·冯·列温斯。 男人踏着黑色长靴缓步而来,环视四周,又把目光放在安娜身上。 “扰乱秩序,后果如此。” 安娜的心中,各种“F”开头的词汇和“cao”开头的用语已经刷屏好几轮,但她顾不得更多,赶紧拿上消毒药水和绷带,冲上前按住了那个男人的大腿。 “打伤了动脉,准备手术!”她大喊。 井上惠子和她配合默契,连忙把她需要的东西都拿上去。 几个医学生连忙抬起担架,把人抬进手术室。 他们没有多余的麻药,那个男人又痛又怕,痛哭流涕,“医生,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说实话,安娜真的很想给他来一拳。 她拿起手术刀,说了一个地狱笑话:“你看,你终于如愿以偿排到了第一位,这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相信我,等到火化的时候,你也可以排第一。” 男人又哇哇大哭,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一个小团队的人手忙脚乱,终于把他的伤情控制住。 “终于止血了。” 从手术室出来,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安娜累得不想动弹,她坐在废墟上吹风,看见一轮澄澈的明月挂在空中,洒落清晖,把这片城市残骸照得分外明朗。 她就像是坐在这座城市的尸体上,在今天之前,这里曾是柏林最繁华的地方之一。 但她知道,柏林最惨烈的时候还没有到来。 战争到底带来了什么? “陈医生,请帮我包扎伤口。”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她侧头一看,看见赫尔曼站在空地上,夜风将他的黑色风衣吹起,他捂着手臂,应该是受了伤。 安娜累得要死,根本不想理会这号人,“帐篷里有其他医生和护士,你去找他们。” 男人挑眉,“如果说,我非要你。” 安娜快要气疯了,拿起一小块石头用力往他身上丢。 “包你妈,滚!”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来,往我这里打,你不是很会用枪吗?” 赫尔曼接过这块石头,丢下,他把枪拿出来,慢慢上栓。 看他真的要动刀动枪,安娜怂了,连忙说:“别打别打,我这就下去。”然后连爬带滚从废墟上下来。 他们不敢点灯,害怕成为新一轮攻击的目标,只能借着稀碎的月光简单处理。 她的脸色依然很臭,替他处理伤口的时候粗暴的程度前所未有,用酒精猛浇,将上边的粉尘清洗掉,然后用绷带一盖,卷了好几圈,打了个死结。 她面无表情看着赫尔曼,“好了,你可以离开。” 赫尔曼把手放好,拉下袖子遮住伤口,“陈医生,你的医患关系应该很紧张。” 安娜露出一个五星级服务的微笑,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千万珍惜那些粗暴对待你的医生,只有在两种情况下,医生才会格外温柔对待你,一个是像索马里海盗那般图你的钱,另一个是你快要去见上帝了,似乎两者都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立刻收敛笑容,用不悦的神色看着他,那双大眼睛里的催促和不满快要溢出来了。 哈,就这样一个人,她还觉得自己有成为间谍的潜质,她连表面的功夫都做不好,更何况掩藏内心的感受。 赫尔曼微微一笑,没有理会她的冷脸,他把枪收好,就要离开。 这时,柏林上空又传来了尖锐的空袭警报,人群再度sao动起来。 安娜立刻抓起头盔戴上,麻溜往附近的防空洞跑。 那种逃逸速度,让赫尔曼刮目相看。 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震颤,脚底下的地板像是柏油马路那般带着一种凝滞感,夜空中有星星点点的红光在闪耀,这是轰炸机的引擎的闪光。 有庞然大物从天而降,其中一个恰好砸在了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有人大喊:“卧倒!” 安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无措。 忽而有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脑袋,用力把她往地上一摁。 剧烈的爆炸接着袭来,那种宛若巨雷的声音像是要席卷一切,安娜觉得自己的耳朵已经出了问题,她可能已经聋了,只感觉到有不少粉尘和沙砾往自己身上掉落,砸得人生疼。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把她挖出来。 她看见了那张刀疤脸,赫尔曼似乎正在说什么,但她听不清,渐渐的,能听见一些微弱的声音,以及一个侮辱性极强的词汇。 “白痴!” cao你爹的! 她怒从心头起,也骂了回去:“纳粹,白痴!” 然后被人捂住了嘴。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还晕乎乎的,就被人连拖带拽拖进了防空洞。 防空洞里的人很多,所有人都挤在了一起,她不得不尴尬地和赫尔曼面对面贴着,她能感受到男性硬邦邦的躯体,她想,或许他也面临着这种尴尬的情况。 赫尔曼有些讥讽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陈医生,很遗憾,你不得不和一个纳粹一起躲避空袭。” 安娜在心里骂了很多个“F”开头的词汇,连带着已经深入灵魂的“cao”。 赫尔曼有些不悦:“你在想什么?” 安娜震惊了:“纳粹连我想什么都要管控?” 回应她的是一声短促的笑,仿佛在嘲笑她。 又一波空袭来袭,炸弹爆炸的冲击波好像要把每个人的肺都抽走,防空洞摇晃了几下,众人都沉默不语,气氛非常压抑。 安娜一旦紧张,就会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以缓解焦虑,某些不合时宜的地狱笑话脱口而出。 “好像沙丁鱼罐头,不不,像鲱鱼罐头,一颗炸弹落下来,boom,又脏又恶心的鲱鱼飞得到处都是,我可能也要像鲱鱼一样飞上天了,很遗憾,是分成了好多个部分,身体的每个部分都有自己的想法。” 人群中,井上惠子愤怒的声音传来:“陈安娜,你可以闭上你的嘴!一位重伤的女士快要吓死了!你这是在制造医疗事故!” 安娜:“好的,好的,我马上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