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路岐(六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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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敬思略有局促,伸手摸了一把腰间挂着的佩子,赔笑道:“她能为了你保住啊凔,也算....也算一桩好事。” 薛凌仍盯着他,良久噗嗤一声,叹口气道:“李大哥与我原来所想无差。我以为苏姈如留着我,是想替她办事。 一转眼,我在苏府呆了快三年。”她自个动手,去拨弄茶壶,语气开始变的漫不经心:“那三年里,虽没少给她卖命,却一直不得机会还她所谓两条命。 我有数次不耐,想要离开。只是贼船易上不易下,她把宋沧带去了何处,我一概不知。宋柏满门就剩这么个独苗,我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另外,我也找不着机会杀了霍准。京中盘桓如许久,霍黄两家权势如日中天,我却在这京中举目无亲,连他们何时出街都不知道。 直到前年年末,我清楚的记得,快过年了,苏府按例往各家送礼。这活儿我与苏远蘅干过不少次,他点头哈腰,我装聋作哑。 却不知这回送的礼是如何出了问题,问题竟然还是出在皇帝最疼的幼妹永乐公主那。一帮子驸马府家奴说苏府送去的鱼有异,问苏府是不是存心欺天。 我厌恶魏塱,自也不待见什么公主。至于她说的鱼,乃是汉水鮐鮆,要以黄金作价。” “啊”李敬思惊呼出声? 薛凌含笑问:“如何?” 李敬思尴尬笑笑:“倒没如何,去年府上得了几方,有陛下赏的,也有旁人送的,没想到这东西这么贵。” 他似略有嫌弃:“没吃出个什么好来,还不比你我捞的山鱼鲜。” 薛凌跟着笑了笑,李敬思府上,都有人去送汉水鮐鮆这玩意儿了。她不想与人讨论鱼好不好吃,接着前面话道:“永乐公主与苏姈如向来情若母女,便是不是,按理说出了这等问题,她都应该亲自去看看。 谁知道,她佯装有病,指使苏远蘅去。按着京中男男女女,虽永乐公主已成家为一门之主妇,到底苏远蘅是个外男。 去时我便觉得奇怪,去了之后,那鱼毫无异样,倒是永乐公主战战兢兢,混若跟见过鬼一般。 适时我才知,不是那鱼有问题,而是永乐公主有问题。这问题大到她不敢与人说,只能借题发挥,想请苏姈如过府一叙。 可苏姈如是什么人,她见永乐公主不对劲,唯恐惹祸上身,假意推了此事。永乐公主见去的是苏远蘅,大发雷霆之后又逼不得已,想让苏远蘅给苏姈如传话。 我当时站在一侧,怕是什么要命勾当,推了屏风,且先躲过了这场祸事。等回到苏府,便以此为由,说已经救了苏远蘅一条命,只欠苏府一条了。 本来只是个强词夺理的幌子,没料到苏姈如竟一口承认,还许我就此离开。” 李敬思恍然大悟插嘴:“怪不得永乐对苏夫人恨之入骨,原来是这么回事。” 薛凌闭口,心下稍疑。她说到自己离开,李敬思听的却是永乐公主和苏姈如结怨。关注点清奇也就罢了,他是个什么身份,提起大梁的公主,竟然亲昵只称了的号。 薛凌道:“倒也说不得恨之入骨,只是多少生了嫌隙。我见俩人日后,还是亲近的很啊。” 李敬思仿佛与永乐公主同仇敌忾,正色道:“你是不知,我那晚去驸马府....”大概想起杀人并不是什么好事,他看了眼一旁站着的薛瞑,压低嗓子,凑到薛凌跟前道:“永乐恨不能将苏姈如碎尸万段。” 说罢退了回去,一脸高深莫测,看着倒像有点得意于这事儿薛凌居然不知道。薛凌似不可置信,愣愣瞧他,片刻后还是迟疑道:“怎么....我竟不知永乐公主这般想法。” 李敬思突而记起了什么,试探道:“我听永乐说,总算你遂了她的心意,难道,你不是为了她?” 薛凌轻摇了摇头道:“只能说并非全然为着她,永乐公主与我的关系,还得牵扯到老后面的事儿。但我确实应过她,要替她杀了苏姈如。 但这次,实则是因为苏姈如是瑞王党,我不得不..”她欲言又止,正如没提起薛璃一样,全然没提起申屠易。纠结片刻,续道:“我本还担心永乐公主会不会和苏姈如又重修旧好,要拦着我呢,不然何必特意让李大哥去。” 李敬思忙道:“这你可想差了,原来还有这么回事。”他想了想,劝道:“你与我说起,就再莫去永乐面前提,免得她怨你不忠于她。” 薛凌失笑道:“如何就,不忠于她?” 这词用的实在不妥,李敬思道:“我说岔了,非是不忠,是她气性大。我以往看她和苏夫人还算好友,全然不知为何这般暗恨,听你一说,才知道是这么回事。 她能为了当年苏夫人不救她而恼恨至今,若是让她知道你并不是为了与她践诺才杀人,说不定又要生恨,这不是给你我找麻烦嘛。” 薛凌越发别有所想,她对永乐公主说不上喜恶。但黄家事了,这位公主,很难再有别的用处。恰这几日,齐清猗来过,难免记起去年四月。若说永乐公主自寻不快,没准还能解了一桩憾事。 只是,李敬思对于永乐公主,是不是周到过头了点? 薛凌暗暗记下了此事,道:“知道了,多谢李大哥提醒。” “哪需要称谢,你越说越生分了。” 薛凌笑笑替其续了茶,另道:“先前我与你说,苏姈如愿意放我离开,我当然喜不自胜,恨不能立马就从苏府走出去。 但她说第二日是冬至,吃顿团饭再走,也收拾几件行李,出门在外,不能躺到大街上去。 此话有理,我呆了两三年,不差一晚。第二日离开苏府,她送了我个盒子,说是别礼。等我打开来,里头居然大多是宋沧给的信。三年来他一直惦记我,甚是令我欢喜。 没想到的是,那盒子有个夹层,我左右打开不得,拿东西切开,里头只得一张宽二指的纸条,隐约可见字迹。 我不知是什么玩意,就是觉得可怕的很。”薛凌伸手,仿佛那张描金笺就在眼前。她伸左手,又缩回来。伸右手,又觉得不合适。 她将两只手颤巍巍拢在一处,像要掬起春日平城里的最后一捧残雪。李敬思看的心跟着一起抖,只说自个儿那日捧着兵符也这般心慌,难道盒子里的纸条上写的兵符在哪? 薛凌笑着说:“上面写着:我爹卒于桃月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