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初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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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8年四月初,北地燕城孟府大宅。 孟家小小姐孟忆君的书房里教书声歇了后,张妈敲了敲门,端着盘茶水和点心进了书房,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招呼师生二人来休息。 年仅十岁的孟忆君看向老师叶子,叶子温柔含笑着点了点头,孟忆君笑着拉着叶子来到桌子旁,二人洗完手后,开始喝茶吃点心。 孟忆君吃着提子酥,看向一旁侍立的张妈道:“提子酥是爸爸喜欢的,爸什么时候回来?” 张妈笑眯眯地看着二人,“徐管家派人来信了,就是这几天了。小小姐也想大少爷了吧。” 孟忆君吃完一块提子酥擦了擦手,道:“爸都走了好久,我当然想他了。”她拉住叶子的手,“更何况老师来了快一个月了,还没见过我爸呢。”她眉眼间有股子对父亲的骄傲感。 叶子笑着被她拉着手,想起这一个月来的经历,她本在南边宋家做闺师,教些国学经典,教的女孩年岁见长不愿意再学旧派的大家闺秀做派,吵闹着要出去上学读书,她不是迂腐之人,不仅理解还很支持,亲自去和她母亲说和,到底是同意了,只是她的去处成了问题。 女孩虽然不想再和她学习,但和她感情很好,特意找自己的小舅舅肖亦骁给她找一份工作,也是凑巧,燕城孟家想找一位年轻的女闺师教导他家小姐,孟家现任家主孟宴臣又是肖亦骁的朋友。 因此一拍即合,她便千里迢迢从江南水乡来到了北地燕城。 只是来到这里,孟家家主孟宴臣头疼病犯了,去了北平看病,两个人恰好错过没有打上照面。 她对这个给自己留了封信,让她只教孟忆君诗词歌赋,不要教什么四书五经的孟先生,着实有些好奇。 正说着,前院传来消息,跟着孟宴臣去北平的徐管家回来了,孟忆君听说孟宴臣没回来,便兴致缺缺地坐到书桌前读书了。 张妈听说徐管家回来了,下意识板了板衣服捋了捋头发,找了个借口出了书房。 叶子有些诧异又有些了悟,孟忆君从书里抬头看了眼叶子,“老师,你没猜错,张妈喜欢徐管家。” 叶子愣了愣,来到书桌前,看着小小年纪便展露出美人坯子的璞质的孟忆君,和她相处了一个月,知道忆君是个聪明敏锐的孩子,倒也没有质疑,摸了摸她的发辫,“真是人小鬼大,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是天赋,没有办法,有些事我看一眼就明白了。”孟忆君本来兴致勃勃的,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张妈是个好人,可是我看徐管家不喜欢她,至少没她喜欢徐管家那么喜欢她。”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叶子声音轻柔,笑着说:“读书吧。” 孟忆君点了点头,接着读起了书。 徐管家年过四旬,一直没有成家,早几年在崇山上救过孟宴臣一命,便被带入了孟家做管家。 徐管家站在院子里指挥下人把从北平带回来的东西安排好了,张妈笑着端着茶水放到屋内,让徐管家干完活进来喝口茶。 徐管家走进了屋子,边喝茶边和张妈絮闲话,谈到新来的老师叶子,徐管家问了问她人品如何。 张妈笑着说:“她呀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其实是个不卑不亢有主见的,肖大少爷给小小姐找了个好老师,小小姐和我们都很喜欢她。”说到这,她想到了什么,看着徐管家道:“你还没见她呢吧,她长得有点像大小姐。” 徐管家听出张妈语气有点奇怪,问道:“怎么了?”他来到孟家的时候,大小姐早就不在了,因此不知道孟家那些往事,张妈笑得有些涩然,“没事,就是怕大少爷见了,心里难过。” “要是真像大小姐,应该是好事,大少爷见了也是个慰藉才对。” 张妈慢慢点了点头,“倒也是。” 徐管家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这是我从北平给你带回来的礼物,你打开看看。” 张妈接过盒子,脸上有些发烫,嘴上说着,“这怎么好意思?” 徐管家浅浅一笑,文质彬彬的,一看就是个读书人,“我入府这些年多亏你cao持帮扶,这都是应该的。” 张妈腼腆一笑,用力握了握盒子,“那我回屋再拆吧,你歇着,我告辞了。”走出门的时候差点摔了,徐管家赶紧起来要去扶,张妈红着脸摆摆手,离开了屋子。 徐管家带着笑的脸也冷了下来,默默地坐了下来。 次日一早,叶子和孟忆君用过早饭,外面下人通传,“大少爷回来了。” 孟忆君放下筷子,快步跑到了外面,叶子只能紧跟其后。 前院火红玫瑰烂漫绽放沾着清晨的露水,一丛丛玫瑰花次第开放绵延开来,叶子站在廊前看见孟忆君乳燕一般扑向一个身穿月白长衫的人怀中。 那人宠溺地摸了摸孟忆君的发顶,叶子想他就是孟家家主孟宴臣吧,孟忆君抬了头说着什么,她想着自己应该上前打个招呼。 她刚向前走了两步,孟忆君回头笑着指了指她,孟宴臣突然抬头看向她。 孟宴臣不是传统的美男子,胜在眉眼清俊气质卓绝,一看就是出身富贵,而阳光下他看向她的那一眼居然让她有些眩晕。 孟宴臣看着廊下站着的女子,眉眼清丽脱俗温婉秀气,身穿时下流行的青色倒大袖小袄,外罩浅青绣木兰长马甲,让人眼前一亮。 孟忆君正兴高采烈地给他介绍她,孟宴臣却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新来的老师神色有异。 孟忆君见孟宴臣不动声色,只得上前拉住叶子的手,把她拉到孟宴臣面前。 叶子被拉到孟宴臣面前,眼睛定在他身上一错不错,眸子里是nongnong的情感,过深过满,绝不是初见之人应有的眼神儿。 孟宴臣微笑打招呼,“叶老师。” 叶子似乎已经不在这个空间里了,她痴痴地看着孟宴臣,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掉落,哽咽道:“天赐?” 孟忆君惊讶地看着叶子,她居然把自己的父亲认成她的亡夫了吗?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叶子哭。 孟宴臣坦然道:“老师认错人了。在下孟宴臣,是忆君的父亲。” 听了孟宴臣的话,叶子秀眉紧蹙,眼睛眨也不眨,没有开口,一双眸子已替她说了话,像是谴责他为何不认她。 孟忆君见叶子不说话,只得问道:“老师,我父亲和你的丈夫长得很像吗?” 叶子见孟宴臣毫无表示只是眉宇微蹙,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她不信这个世界上除了双胞胎,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她用尽浑身的力气闭了闭眼睛,泪水还是从眼角夺眶而出,“是,很像,很像。” 终于,她睁开眼睛,一双眼睛被泪水洗得如同琉璃一般明亮,她压抑着心中翻滚的情绪,“抱歉,是我失态了,让孟先生见笑了。” “没事。”孟宴臣嘴角微勾,摸了摸孟忆君的头,“看来我和老师的丈夫长得确实很像,才让老师如此动情。” 叶子低下头苦笑了一下,“我想先下去整理一下,如果孟先生有事,请让张妈叫我。” 孟宴臣伸手,“叶老师,请便。” 叶子对着孟忆君笑了笑,转身离开,走上庭廊的时候,脚步一顿,终于沉住气慢慢离开了。 孟宴臣低头看向孟忆君怀疑的眼神儿,“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爸爸,你真的不认识老师吗?” “不认识。” “可是老师不会说谎。” “难道我会骗你吗!?” “那可说不好。” 孟宴臣牵着孟忆君的手朝后院走去,“她讲得如何?喜欢她吗?” 孟忆君之前都是在学校读书,因为最近孟宴臣要带她去祖父母面前,特意停了课恶补一些国文知识,以求孟父孟母满意。今年开年本有一位年纪颇大的进士教她,奈何那人食古不化,讲的一些孔孟之道三贞九烈,让孟宴臣颇为无奈,只好言辞退了,托人找一位经验丰富最好年纪不大的女子教导孟忆君。 恰好肖亦骁长姐那边正要空出一位女先生,人品性情才情都是上佳,便雇了过来。 孟忆君道:“我很喜欢她,爸爸,你可别因为刚才的事不喜欢她,辞退了她。”上次辞退那个食古不化的老先生,孟宴臣就没和孟忆君商量,虽然孟忆君也不喜欢那个老头,但是观察前清留下的傲慢之人让她觉得很有意思,本是想继续观察的。 孟宴臣闻言微微一怔,不管刚才叶子搞那一出是真心将他认错了,还是假意做戏引人注目,他居然心里一点都没有反感,真是奇怪,他本来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 他低下头看着孟忆君微微一笑,“你喜欢她,就留着她好了。” “太好了。爸爸,你的病怎么样了?头还疼吗?” “这么半天了,才问你父亲,小没良心的。”两个人有说有笑朝着后面去了。 叶子回了自己的房间,洗净了脸,坐在凳子上发呆。 “叶姑娘,你没事吧。”张妈突然出声,叶子猛然回头,脸色有些发白,“怎么了?” “我刚站在门口看来你一会儿,怎么魂不守舍的?”张妈上前,伸手摸了摸叶子的额头,“也没发热啊。” 叶子拉住张妈的手,神情有些忐忑有些恳切地看着她,“张妈,我有事想问你。” 张妈一愣,“叶姑娘,有事你就问吧。” “你一直在孟家帮佣,我上次听你说,你已经在孟家待了快二十年了,是不是?” “是啊。” “那你一定知道你家大少爷以前有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这……大少爷及冠之年就和老爷出门做生意了,经常走南闯北的……” 叶子脸慢慢泛上了红晕,“他有没有在外面待过两年的时候?” 张妈虽然不明所以,还是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和老爷出门做生意,也就是半年左右就回来了。要说两年……他只有几年前养头疼病,在崇山待过三年,病好了就回府了。” “是吗?”叶子失落地低下了头。 张妈关心道:“怎么了?” “没事。只是孟先生长得像我的一位故人,所以……”叶子苦笑了一下。 “大少爷认识你?那可太巧了。”张妈笑着说。 “不……看来孟先生不是那个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完全不记得我了。”叶子整理了一下表情,笑着道:“是我……认错了人。” 早饭摆在竹林小轩,吃饭的只有叶子、孟宴臣、孟忆君三个人,一旁也没有服侍的侍女。 叶子低着头用饭,不敢多看孟宴臣一眼,倒是孟宴臣看了她好几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孟忆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三个人静悄悄地吃完了早饭。 饭后,孟宴臣让孟忆君先去温习功课,他有点事和叶子商量。 下人们把饭菜端了下去,换上了茶水水果,孟宴臣见叶子一直低着头不看自己,笑着说:“叶老师一直不看我,难道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叶子突然抬头看向孟宴臣,一瞬间的锥心刺骨感让孟宴臣表情消散,叶子赶紧低头,孟宴臣也移开了视线,摸了摸茶盏,轻声问:“真的有这么像吗?” 那些过往的记忆像是潮水一般涌来,叶子声音有些哽咽,“连声音都很像。” 孟宴臣看向叶子,恰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抚摸着茶盏的手指有些用力,眼神儿一下子移到了别处。 “叶老师,我听肖亦骁说过你丈夫七年前去上海做生意遇见了山匪,不幸摔落山崖,音信全无。九年前我患病在崇山修养了三年,想来确实和你不相识。天下长相相似者不是没有,希望叶老师别放在心上。” 这一番敲打,叶子不是听不懂,她笑着点头,“我知道了,孟先生,实在是对不起。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去找忆君了。” 叶子离开后,孟宴臣坐在小轩窗前,看外面穿风而过的竹林晃动和叶子离去的背影,淡淡轻盈的背影几乎要融入这篇翠绿中,一股孤寂的情绪笼罩在他心头,他对门口的下人道:“请徐管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