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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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新风系统卷走残留的气息，和煦的阳光透过纱帘映在两人身上。 被玩得一塌糊涂手软脚软的江雪袅与人模狗样整装待发的风间郁坐在床头无言相望。 江雪袅千言万语梗在心头，硬是说不出一个字，最终凝成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拿不清前一晚发生的对话是不是错觉，失去了那一股冲动他又不敢再问，那不是自露马脚吗，见风间郁对他的态度仍然如一，也就把那段对话当成自己幻觉的一部分了。 江雪袅道：“不用在意昨天晚上的事，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要是介意的话，我就跟工作人员要几支信息素阻断剂。” “啊？”风间郁张了张嘴，本来想说自己会对他负责的，被江雪袅这一说，便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来二去，已经到了备场时间，有工作人员敲门送来遮掩形貌的黑色斗篷，礼貌要求参赛的Alpha去集合了。 风间郁只能先披上斗篷，将发丝束起，扣好面具与面部贴合的十几个暗扣，就匆匆准备出门。 “等一下。”江雪袅叫住她，示意她转过去。 然后他拾起面具两边垂落的两根装饰性系带，帮她在脑后慢慢打了个蝴蝶结，手指顿了顿轻声说：“……一切小心。” 风间郁不在意地向他挥了挥手：“放心。” “有七个房间的摄像头被屏蔽了。” 在最前面的一间客房，一A一O两个人正在忙碌地摆弄着显示器。这也是一对新婚夫妻，各来自一个小家族，其中的女性Omega杜若天赋异禀，精通机械和探测追踪，杜家这回在Alpha陆任嘉身上押注，赌他能活到最后，带着这小家族一飞冲天，两人是典型的利益结合，不过性情相合，暗中已经互生了些情愫，只是都没明说，心照不宣罢了。 “这么多？哪七个？”陆任嘉惊讶。 “江男主，凯思特·费曼，还有一个江雪袅。”杜若说：“江男主占了五间，他身边有一个Omega擅长探查，发现了也不奇怪。费曼家族以机械手段出名，有防范也正常。至于剩下的那个……我不好说。” “什么事让你也拿不准了？”陆任嘉笑着问。 杜若神色十分微妙：“……因为他们在zuoai，为此开了广谱屏蔽器。” “你确定？” “我黑进了新风系统管理中枢，检测到了超量Alpha信息素的成分，与江雪袅登记的信息素类型匹配结果一致。” 两人对视一眼，陷入了沉默，最后由陆任嘉做下决定，一锤定音：“早就有传言说他身体不佳，有先天疾病，看来他自己也认为活不过今天……把他房间里的摄像头自动销毁吧，免得查到我们头上来。” 杜若应了一声，认同了他的看法，开始消除侵入痕迹。 风间郁听江雪袅讲过江家探子得到的情报。 在选神祭正式开始之前，有一个小小的前奏，用以检测这些参与者们是否忠于帝国，换句话说就是政治测评。每一年的检验形式都不一样，甚至每一个人的都不一样，这方面的保密措施甚至比考试内容还严格——这在某种意义上的确比国君的能力更重要。 不过有时一个忠诚的蠢货对帝国的伤害比一个聪明的二五仔更大。 扯远了。 风间郁思忖着已知的赛事内容。总之，第一轮对她造不成威胁，死亡的50％里面不会有她，但是据江雪袅所说，第二轮和第一轮的赛事内容相差不大，唯一的区别就是，第一轮是混战，第二轮却是一对一的擂台赛，顺序由第一轮积分决定，积分首位对积分尾位。 按照江雪袅的实力，对付倒数三名还勉强可以，再往前估计是够呛。所以她的积分必须尽可能的高。 毕竟把人吃干抹净了，多帮他一把也是应该的。 他献身于她，目的不就在这吗。风间郁平静地想，这桩交易她横竖不亏，大不了多受些伤罢了。他要是输了，她前面的沉没成本就得真沉没了。 “请随机编号086选手进入四号检验室。” 风间郁看了一眼终端随机生成的编号：086，便抖了抖把她从头盖到膝盖的斗篷，调整了一下面具和变声器的位置，走进了对应的前奏检验室。 检验室里坐着三位审核官，瞧上去年龄不小，都是心理学领域的泰斗级人物。旁边有助手给她取了一片电极片，教她贴在靠近心脏的位置，又抽了一管血送去做信息素检验，然后给她戴上了一台手表形状的监测设备。 她认得，这是便携式多功能生命体征监测仪。 她在心里做了估算，这次的前奏应该是心理测谎类的。 “接下来的问题你需要在三秒钟之内作答，给出‘是’‘否’或者‘不确定’的回答，不要有意识的思考，要第一反应的回答。” “好的。” “那我们开始吧。你今天来到这里有点紧张。” “不确定。” “你喜欢黄色。” “否。” …… 琐碎的问题迅速地问过，她也情不自禁地放松了下来，某些关键的问题就夹杂在这些小问中，她答完才发现不妥，却没办法去修改，这时候补救只会是越描越黑。 “你的母亲出身贵族。” “是。” “你的家庭非常幸福。” “是。”啊，她好像应该在江雪袅的角度答题……江雪袅的家庭怎么样的来着？风间郁花了一秒钟的时间思考。 无解。 “你忠诚于帝国。” “是。” “在家庭和帝国之间，你会选择帝国。” “不确定……”风间郁差点把舌头咬掉，心想这波要完，三个心理学大师围着你，没经过专业的针对性训练，那是千防万防也防不住啊。 …… “你希望大多数人过得更好。” “是。” “好的086号选手您的心理审核结束了，请您先到准备室等待，结果将在所有审核结束后公布，届时您可以选择准备室内的一件冷兵器作为您的武器带入第一轮的场地。”助手给她打开了一扇侧门，让她在独立的隔间休息。 这隔间不大，说是房间倒更像棺材，四面墙反射着金属的冷光，里面的摆设只有一把椅子和一整面墙的武器架，刀枪剑戟勾叉斧钺无所不包。 她进去之后，这个魔方方块一样的小隔间很快就在机械传动下转了个位置，不知停留在哪里。 隔间没有信号，大约是为了防止信息外传。风间郁坐在椅子上发呆，不想却听见“楼下”有人在敲“天花板”。 那应该是另外一位选手。 三短三长三短。 停顿了一会儿，又是三短三长三短。 SOS国际通用求生信号。 风间郁不动声色地屏住了呼吸，轻轻向远离信号的地方走去。 猛然一声嘶吼！ 沉厚的金属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随即变成让人牙酸的撕裂声。 厚度超过二十公分的合金豁开一个碗口大的洞，一只生着狰狞倒刺和血色外骨骼的手爪从洞口伸了进来，向她所在的位置掏去。 风间郁无声地骂了一句，堪堪擦着那手爪的边跳开，反手抽出武器架上一把长刀，俯身缓缓移动着与那怪物对峙。 从金属撕裂的不规则洞口中可以看见，她“楼下”的那个隔间没有“天花板”，一只全身覆满血色外骨骼的怪物人立而起，模样像一只狒狒，只是狰狞恐怖得多。而地板上涂满了鲜血和残碎的组织血rou，还有少许的惨白碎骨，血腥气直往她鼻子里钻。 准备室？不。选神祭的第零个场次已经开始了。 这所谓的准备室关上门之后连一个缝都找不到，又有怪物虎视眈眈。要不是她之前离得远，这一爪落实了能把她掏个半身不遂。这怪物故意发出敲击吸引人来查看，再寻求将人掏到下方它的主场去，上一位Alpha大概就是这样上当的。 风间郁深呼吸，刀刃始终向前。 “好的，根据我们现场直播的情况来看呢，随机编号075的选手已经阵亡……来，让我们看看ta的真实身份揭秘——DNA送检得出：宋家的宋森罗！很遗憾，他差一点就能杀掉这只II型骨骼变异兽，可惜过于急躁…… “……这是在最新发现、还未公布的生命行星上捕获的成体，具有很强的学习能力和伪装能力，但是除了强悍的rou体以外，它们的格斗能力几乎没有，而且选手们可以在准备室内获取趁手的武器，所以撑过十分钟不会太难。由于本次选神祭人数过多，我们不得不在准备阶段做出一定的筛选…… “抽选到心理测试的选手们前奏内容稍显简单，所以在准备阶段，我们做出了一定的平衡，对他们进行心理素质和筹划能力的测试。根据预测，前奏内容为心理测试的选手们在准备阶段的淘汰率初步估计将达到10％以上……好的，接下来让我们看看086号随机选手的表现，根据概率来说，ta应该能够通过。” 主持人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在隔间的四个顶角上，赫然分布着四个极小的摄像头，全方位地拍摄着这里的情况，然后同时向着整个帝国直播！ 进入准备室的瞬间，选神祭就已经开始了。或者说，在所有的选手踏进宫殿大门的一刹那，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赢，或者死。 风间郁大致猜到了主办方的意图。 根据上一位选手遗体的惨状来看，将怪物斩杀是很不现实的，顶多是缠斗，这样一来，必定有一个衡量标准：大概率是时间。 风间郁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持刀对峙，以逸待劳。怪物几次伸爪试图来掏她都碰不到她的衣角，还险些被她从指缝里划开一整片筋膜，后面就有些畏缩地不敢再来了。 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十分钟之后，隔间的相对位置再度重组，随后隔间的门缓缓滑开，她停留在一片露天广场前方。 附近已经不远不近地站了三四位选手了，身上都有负伤，大约也是被那怪物抓出来的。 他们都看见了她出来的隔间里恐怖的大洞，也看见了她身上不可避免沾上的血迹。 “大家都是同一套测试里面过来的，要组队吗？”其中一人主动邀请。为表诚意，他主动摘了变声器，自我介绍道：“我是江家的江斐，如果我们能在混战中通力合作，未必没有机会——毕竟我们都受了伤，难免会影响战斗力……” 风间郁不擅长人与人之间的阴谋算计，江雪袅也跟她说过，她参与第一轮，只需要打赢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他会为她处理。 风间郁没说话，看了他们一眼之后走开了。 江斐也没有更多地招呼她，能来到这里的Alpha们都不会太傻，无论是随意相信陌生人还是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强迫对方，都是十分愚蠢的。 露天广场四周都有通往这里的电梯，没过太久，人就陆陆续续聚齐了。 风间郁环视一圈，她之前看的选神祭分析节目没说错，这一届的确人数比往年翻了一番，放眼望去，全是影影绰绰的黑袍人影，戴着同款面具，很难分辨清楚真实的身份。 终端上下发了全新的随机编号。 风间郁扫了一眼，这次分配到的随机号码是034，后面跟着详细的第一场规则。 在正式开始前，选手能够自由选择进入a组或者b组，a组每杀一人得2积分，b组只有1积分，选择方法是站到广场对应的区域，选神祭第一轮正式开始之后两区域间将升起隔离壁障，无法再进行修改。 在ab两片区域交界的地方，有几人隐隐成对峙之势，僵持着谁也不肯先选。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固然a组单人得分高，但是若选择a组的人数过少，或者强势选手全都在a组角逐，那就是b组更加划算。偏偏又要求遮掩形貌，没法看出那些有实力的人的选择，更增加了难度和随机性。 风间郁琢磨了一会儿，还是站到了a组区域。 原因无他，她是来帮江雪袅抢分的，自然是得分效率越高越好，只要她收割得够快，就算a组人少也不吃亏。 陆陆续续有人也选定了a组，还有人约定着组队联手。 “合作吗？” 风间郁摇了摇头走到一边。Alpha大多傲气，再说最终名额只有一个，队友也免不了背刺，和她一样选择独行的人不少。 黑色斗篷的人影大多选定了地方，只有两个人还在ab组交界处对峙。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能猜出他们俩的身份：种子选手江男主和凯思特·费曼。这就是太过出名的坏处，总有人能分析出他们细微之处的动作习惯，辨明他们的身份。不像她和江雪袅，换个人了都没人知道。 “你a我b？”稍稍矮一点的那个人低沉地说，变声器让他的声音有些失真。 对于他们这样实力立于顶峰的存在来说，a组能得到更多的积分，他这么说其实就是让步了。 “江男主，你怕了？”凯思特·费曼毫无顾忌地摘下变声器在脚边碾碎，张开双手张狂道：“这里是我们的猎场，迟早要分出胜负的。” 江男主无动于衷：“只是王不见王罢了。” 黑色的斗篷在他们身后猎猎飞扬，将话语声也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凯思特·费曼立掌在脖前做了一个斩首的动作，挑衅道：“别阴沟里翻了船。” 江男主的尾音被风吹远：“先关心好你自己吧。” 大殿之内。帝王卧榻。 当今的君主几乎瘦脱了相，皮肤衰老而松弛，显然已经时日无多，但他经岁月沉淀而成的威严未曾折损分毫，也未有一点委顿颓靡之色。 负责心理测试核验的医界泰斗给他递上最终的报告：“……除了被收买确认叛国的两人外，预调查当中随机编号086号选手答题出现异常，怀疑无关人员混入。” “异常？”他感兴趣地重复：“你怀疑的无关人员是谁？有人选了吗？” “根据背景调查，大概率是他的新婚Omega妻子风间郁……不过后续调查显示，风间郁的性别多半为伪造，实际应为Alpha。” “哈！”他笑了几声，很快就被羸弱的身体逼得咳嗽，伏在床边咳得眼泪都快流出来，歇了一会儿才说：“先别管他们，要是他们能进到第三轮再说吧。” 医界泰斗没有异议，只是担心地再次问询了一遍他的身体。 君主眉间含笑，只随意道：“撑得住，一时半会死不了。还有，盯着点在客房搞小动作的那几个，要是越界了，就——”他的眼底划过一丝冷芒。 旁边自有他的护卫应声：“是！” 此时，选神祭第一轮已经正式开始。 a组与b组之间升起厚重的壁障，通过直播可以看见，b组已经开始了激烈的搏杀，而a组却仍在相互观察，延续了几分钟前对峙的局面，就连主人公都没有发生改变。 凯思特·费曼的眼睛眯起：“……江男主？” 站在他对面的男人声音含了几分温润的笑意：“不好意思，我看到狺狺狂吠的狗就想把它赶紧打死，免得出来碍眼。” “真巧，我也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刀与剑磕出了金属的蜂鸣，转眼就战到了一起。 风间郁远远扫了一眼，苟在边缘专挑落单或是受伤的Alpha，力求快速，尽量在一分钟内解决对手。不让选手聚得太多。否则若是人多了场面就会过于混乱，难保不会中了何处来的明枪暗箭。 她一向很懂得如何明哲保身，只是终究为了江雪袅陷入了帝国最危险的漩涡当中。 江男主和凯思特·费曼撕得难舍难分，谁也没法抽身，又偏是势均力敌，以他们的实力没人愿意过去触这个霉头，于是他俩周围几乎形成了一片真空带，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才能看见那些参选者们结盟、同行、背叛、分裂的身影，和游走其中偶尔收割几个人头的风间郁。 她是一个在武技和争斗方面很有天赋的Alpha，假如她不是生在了一个贵族家庭，被迫以Beta的身份生存，她早就应该入读帝国最好的军校，到如今，说不定军衔都能升到少校了。 之所以这么说，因为现在所有人都注意到了a组当中这个如同幽灵一般的身影，只要稍有松懈，她的刀就会悄然出现在那人颈下，斩获新的积分。 所谓的组队，在遇上她时形同虚设，队友最大的作用是用来拖住死神临近的步伐，毕竟当猎食者来临时，你不需要比猎食者快，你只需要跑得过你的同伴就行了，对吧？ 等到最后，他们发现，杀死队友远比杀死敌人容易。 可是当羊群减少到一定的数目，狼的目光只能盯在最后的幸存者身上。 a组最终的情况比b组惨烈得多，这是可以预料的，毕竟会选择a组的人心里都是有野心的，更何况两位种子选手都在这里。但是谁也没想到，江男主和凯思特两虎相争，反而便宜了别人。夺得最多积分的竟然是一匹从未崭露头角的黑马，甚至没有人知道ta是谁。 这位神秘的034号随机选手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夺得了积分第一，然后又飘然而去。 有人期待034和两位种子选手之间的碰撞，而这一天决不遥远，甚至近在眼前：根据第一轮与第二轮的规则，积分第一名将与积分最后一名对上。 ——很不幸的，最后一名是始终与江男主扭打在一起一分未得的凯思特·费曼。他的随机编号在所有零分参选者中最大，忝居最后一位。 江雪袅肯定有底牌傍身，只是这些对上实力倒数的几位还有些胜算，若是和凯思特·费曼较量……除非他提前入场布置还得准备大量的机关陷阱。一力破十会不外如是。 别的不说，在所有Alpha当中，别说是贵族了，就算是把全宇宙的Alpha放到一起比较，江雪袅的体质也能差得鹤立鸡群。比Beta和Omega肯定是要强，但是同级比较，难免就落了下风。 回去江雪袅听闻这个噩耗之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只是微微垂眸，眉宇间有“终于来了”的释然。 他或许本来就没想着一定能活着回去。风间郁玩味地想，他那么冠冕堂皇地找上门来，以那么优厚的条件联姻，算准了她不会拒绝，又甘愿雌伏献身于她……图的是什么？ 她有点信了所谓的情爱之说，只是，她还是要再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