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仪式(吻她周身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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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业寺贴了告示闭寺一日休整,政府以交通管制为由封了附近几条街。层林叠嶂中的环型公路在重重围锁下裂出一道关卡口,十数辆黑色轿车如蝰蛇般蜿蜒,低调地鱼贯驶进山上的佛门重地。 今日是容家先人的忌日,族中照常祠堂祭拜,再到寺中敬香。 容意是先到东侧另辟的静室,佛龛案前常年亮长明灯,点三柱香举至眉心先叩敬父母。 大龙已经把人押到静室。 长桌前坐着的那位年事已高,周身肃杀,轮椅上正闭目养神。容意照旧先给面前的长辈敬上一杯茶。 对方的眼神却冰冷得像盘旋黑暗中的毒蛇。 “做人不能太薄情。当年你妈被人开膛破肚,是阿泰拼了老命把你从香港接回来送莽山藏着。” 否则这一家子早就绝了户,还哪儿来的长子嫡孙。 容意无可置否地点头说是,“我很感谢他,所以没让他多受苦。” 容十已经沉不住气:“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容意坦诚:“让阿善烧了。” “你……” 贾众城带头截的货源,深究下去,不过又是一出“敌方出自内部”的经典戏码。 梁泰是跟着五房管从中央政府倒手出来的非欧矿采项目。不知怎么又通过贾众城把触角探到国内的业务来。 至于梁泰背后是不是有人,容意觉得没必要深查下去了。 他刚接下容氏这个摊子,很多事务都没有步上正轨。容意的做事风格跟从前的容七不太一样,自然触及到一些保守派的利益。 容家今时不同往日,随着原始资本累积的完成,十余年前就已经切割整合了一些如走私军火贩毒等不能上台面的产业,根节早已蔓延到政治层面上。 不说毗邻的京城,省委的官员架构里都有容家的人扎根。因为区区一个造桥工程,弄得满城风雨没什么意思。 可新官上任,不演一出杀鸡儆猴的戏,大家轻易就看低这个掌权人,他的工作开展不下去。 容意指了指地上两个男人:“龚长林和徐嘉这么多年在集团也赚够了,该退休。他的家人我都会安排好的,叔父放心。” 容十脸色铁青,嘴唇蠕动最终什么也没说。这大侄子看着斯文无害,却手段狠辣,谈笑间就一下剪了自己的党羽,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容意已经相当给面子了,垂死挣扎只会把场面弄得难堪。 窗户忽然推开,冒出一个非裔少年,穿着与气质极度不协调的深色西装。黑皮肤黑眼睛,亮着口小白牙咬着根棒棒糖从窗口跳了进来。 走到跟前一手抓一个,把地上两个五花大绑已经吓得尿裤子的男人拉货似的往内室拖进去。 阿善忽然想到什么,从腰间摸出一把枪,炫耀新玩具般,用英语问容意:“我今天可以试下它吗?最新型的。” 容意起身摘了绕手腕几圈的褐色佛珠放到桌上,点头:“当然可以。” 容家有个规矩,佛门祭日皆不见血。满身杀戮的到头来最信神佛,可惜佛珠绕在掌中抡转,反而成了权欲束缚的利索。 于是,一边叩首,一边背对神明。 佛堂殿宇悬莲花幡,有僧侣朗朗诵经,两侧烛柄擎亮,檀香曛晦,众人早已候着,有种肃穆的热闹。 容意到地藏菩萨大佛金身下站定,拿帕子从容抹去落在手指上的一点灰,才接过法僧递上的香。 这双手从来干净,他也是要用这双手,为陈素准备一个浪漫的夜。 吉时到,几声浅浅枪响,无知无觉地汇入巍峨雄伟,正大慈大悲的颂响佛乐之中。 众人持香叩拜,佛像蒲团前,密密麻麻的众生宏愿跪下了几寸傲骨。 那一天其实并不算顺利,天时地利没有一条凑得齐。 她精心化过妆,却是在阴雨绵绵,寒风刺骨的倒春寒里,从拥堵的车窗望出去,静静等待着晚高峰的过去。 两人之间的关系发展,陈素说不上谁更暗藏心机多一点。 在生活这条时间线上,日子更多的是葳蕤荒芜。意乱情迷,也仅仅持续在做出决定时那惊天动地的一秒。 以至于忽略,其实人生中的每一步早已暗藏预示。 堵塞的路程,车内只有电台的声音聊赖地进行着时事新闻的播报。 内环发生一起因雨路湿滑造成的交通事故,一死五伤,警员如何努力疏散道路,医护如何尽力进行抢救。 司机直接熄了火,电话里头开始跟家人唠家常。 “真是倒霉,还可能再堵一两个钟头呢……不用等我回家吃饭了……” 在前后都是车辆簇拥闪烁的红灯中,陈素从计程车出来。 十度的天气,她把包带挎在肩上,站在两头乌泱泱一眼望不到底的车潮中心微微倾身张望,如同失群的孤鸟,不知倾向哪边的天平。 雨雾迷蒙,城市的夜灯在白雾气中虚焦昏晦,路边也是阻塞造成的人潮拥挤。容意拿着手机在前方围观未散的人群里寻找。 拨打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一回头却看见陈素盈盈停驻在几尺之遥的斑马线外。 四周人头攒动,熙来攘往如同无序移动的质点,她穿着明艳的羊绒大衣,撑着伞撼在寒风里,成了唯一鲜活跳动的世界。 “大志,你冷不冷……” 手上的伞措不及防落到地上,容意把她紧紧箍进怀里时,周身扑面而来的寒气,游丝密缝地沁进陈素的肌肤里。 他出来得匆忙,只穿着件黑色的薄衫,脚下甚至还是棉质却污渍斑斑的拖鞋。 嗓音沉郁低迷,干涸的涩哑,“你说你往哪里走?” 她怔了下,细细地回答:“前面啊。” “道路封锁,前面哪里有路,小傻子?” 陈素总觉得太丢脸。她为了让撸猫这件事变得合理,甚至还带了礼物。 当然是送给肥橘的。可惜半路出师不利,甚至连手机调至静音也忘了开。 陈素出发前有导航过,到这其实离他住的小区不远了,却偏偏把波折出在这段路程,硬生生走出了爬山涉水终于找到归属的错觉。 ”对不起啊。我因为今天开会,所以……” 她小心地伸出手臂,环上他的腰。这一抱,踏实安稳,拢扣了无数眷恋。 容意低头深埋在她颈窝,神色隐没在阴影里,把手机落到陈素耳边给她听,里头依旧一阵不明的忙音。 俱是劫后余生的无奈。 “真是败给你了。” 他甚至不理智到打电话去市中心医院询问,康明大道内环路送过去的伤者里,有没有一个叫陈素的,她今年23岁。 那时雨还没有停,她来到他精心准备过的巢窝,不像是做客的,像是回家。 开门时在玄关更换的粉色毛绒拖鞋,脚下不认生地绕着两人转圈甩尾巴的煤气罐橘猫,长桌上精心准备却早已凉透的晚餐和烛光餐花,一大束摆放在中央盛放的红玫瑰,还有温馨得斩断寒雨夜的吊饰灯。 除了一些的不完美,其余一切很完美。 陈素今天的穿着与以往大大不同,她不让他来接,仿佛就是为了这一刻。 外套脱下,内搭着齐肩小毛衫,弯腰时束腰包臀裙修饰出婀娜的曲线,裸着一双笔直的长腿,白得晃眼诱人,像冬日冻起来的香甜奶油,需要温暖融化。 容意将她抱起,吻她周身的风雨。陈素如同经受诱惑,紧紧搂住他的颈脖,被压在玄关的墙壁激烈舌吻。 潮湿不安的心,略带寒气的菱唇都在容意深入侵略下潮热的柔软。 直到容意把她放到浴室的盥洗台上坐着,将唇角溢出的水光刮在手背上,低头舔舐她,磁暖的声线柔柔地说:“素素小姐,我留下来伺候你?” 陈素红着脸小手轻垂地打在他肩膀上,将含笑看她的那人赶了出去。 房子在一座高档小区里,装修简洁得甚至有股性冷淡风。只有浴室大得惊人,两边嵌着单面可视的巨大玻璃幕墙。 陈素在里面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控制帘幕拉下的开关。 陈素想,幸好楼层够高,往外俯瞰只有缩成微型的景和垂幕的天空,不然总有种席天幕地里被人偷窥的感觉。 她将雨水打湿的衣物换下,身上穿着容意的衣服,宽的袖子都要卷三折。 虽说这是个充满意外的下雨天,但什么都为她准备齐全,却唯独缺了衣物。 很难说这其中没有一丝坏心眼的故意。 陈素站在餐桌前心思游离,独自等待时忐忑得如同眼下拍打窗户肆意横行的雨。 肥橘粘人得很,一直喵喵蹭陈素挂了红绳银铃的纤白脚踝,蹭得微痒。 于是抱在怀里温柔抚摸。 身后传来窸窣的声响,她掌心陡然紧张地收紧,肥猫不适应地从身上跳了下来,懒声喵叫着躲回窝里。 陈素回头,带着丝忐忑,对上他的眼睛。 下一秒,有条干净的毛巾落在头上替她擦拭湿漉漉的长发。 她一动,身上的体香混着换洗后与他相似的沐浴露味道,如微风拂过般馥郁撩人。 容意低头闻着,拉她进怀中时,将挂在玫瑰花中昂贵无比的粉钻项链取出为她戴上。离开时,唇色若有似无地落在纤白颈侧,如同完成一个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