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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 他挪到苗小柔正面去,哪知奶奶又把脑袋偏到另一边去,恼火得他快丢了理智,豁了出去把心里话都倒了出来:“我哪点不比他好?!我、我长得比他好,本事比他多,我待你百般好,哪一点……你说哪一点我不如他。” 苗小柔晓得,自己是把林恒拉下水了,白睢吃起醋来万一冲动做了不该做的,只恐害了林恒,便瘪着嘴呵呵道:“哪一点,你都比他好,可我就是忘不掉他。只是……我也没说将来想嫁给他。我既然说过此生不会嫁人,就不会食言。一则,生不了,黑了心肠想断人子嗣么。二则,我做过你的皇后,只怕他也不敢要我。” 两条理由,都是因为他的缘故,是他害她的。白睢听得愧意难当,这一腔热情顷刻间被她一盆冷水给浇得翻不起泡。 ——白睢,她都为你付出那么多了,你当真忍心逼她么。 数不胜数的漂亮姑娘整日在他眼前晃荡,他不曾动心,就是想要一个苗小柔而已。明明他们那么要好,可以同生共死的感情,为什么就做不成夫妻。 他这一次是真的想哭了。 “你若当真属意他,等我皇帝当稳,给你们赐婚就是,他没得挑剔,也不许再也别的女人。我……总归是希望你过得幸福。”这话说出去,喉咙哑得生疼。白睢晓得,自己若是非要把她困在身边,岂不自私。 苗小柔埋下头,难受得胸口疼:“……” 白睢眼里湿了,这泪比真金还真,焦急地拽住她的手:“可是,你总得给我机会……你总应该睁开眼多看看,我也是男人,我不是你孙子,我头一次喜欢人,就喜欢了你。” 苗小柔不似他总是轻易在彼此面前落泪,她不是心硬没感情,她长这么大,所有的眼泪都习惯往肚里咽。听得他这番伤情的话,眼中也已湿了,嘴上却道:“你别白费力气了,说了不嫁,就谁也不嫁。” 白睢被她挣脱了手,眼睁睁看着她躲去了帘子后面,丢给他一句“你出去,我一个人呆一会儿”。他原地立了一阵,心沉得似被灌了铅。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把心里话告诉她,却搞得这般狼狈,以后只怕会被她换着花样地躲闪。他心里难过,抬起袖子擦了把眼角的眼泪。 如履薄冰走过来,大风大浪里行过船,这世上也就这个女人能让他脆弱。 呵。 陈豹等在帐外候着消息,不多时,见陛下走了出来,脸上平平淡淡,让人猜不出他在信中看到的消息是好是坏。 “营前的黄旗换下来,挂红旗。”皇帝嗓子低哑,沉声道。 陈豹也不多问:“是。” “叫上你兄弟,选一批身手敏捷的士兵出来,今晚赏你们个立功的好机会。” 白睢吩咐完,回身看了眼帐子,敛了敛眉毛便提步去了马杨处就今晚的攻城详做安排,直到深夜亦未归来。 苗小柔躲在帘后抹眼泪,枯坐了半晌,想起他们之前闲聊起的大家贵族,譬如这晋南王家,河西李家,皆是百年大家族,族中人才辈出,经商的为官的比比皆是。白睢说过想尽早拉拢,她当时便腹诽,若是能娶这两家的闺女,岂不就容易多了。 人家家族鼎盛,送闺女入宫定不会满意于小小的妃嫔,说不定还会不甘心低她这商人之女一头。皇后一旦镇压不住,后宫闹得鸡飞狗跳,三岁又如何专心政务。那些皇后传记她看了好多,这个险万万不希望他去冒。 她的苦心,但愿有一日白睢能懂。 不,愿他一辈子都不懂。 擦干净眼泪,捞起快要完工的里衣,继续一针一线做下去。 白睢在马杨处呆至深夜,决意在惠州城三面部署大军,只等城门打开便攻入进去。丑时一刻,西成门如约打开,陈虎陈豹兄弟率士兵突入城中,一入西城,直奔余下两个城门,将三个出入口全部占领。 丑时三刻,三处城门先后发出信号。等待多时的大军即刻冲杀入城,占领各处要地,直接将盔甲都还没穿好的守将活捉了来。 守将投降,两万多守军丢兵卸甲,惠州城就这样轻而易举攻下来了,损伤不过数十人。全军欢欣鼓舞,高呼大黎万岁,陛下万岁,山呼海啸之声将倚在椅子上打盹儿的苗小柔给惊醒了。 “这是,打赢了?”她正了正身子,迷茫地问。 毛崇之一直伴在左右,老眼晶亮:“听声音,肯定已攻下了惠州城。娘娘莫再担心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她心情复杂,喜道:“那就好,那就好!”这才打着哈欠,上床歇了。 天明后,大军整顿妥贴,决定将两万降军编入军中。守将无大才,倒是副将被白睢相中留用,至于起了关键作用的林恒,待事情差不多都妥了,他还是主动将之宣到跟前问话。 几年不见,林恒似又消瘦了,眼窝深凹,肤色不比当年白净,脸上已被风霜刻了痕迹。书生气淡去,举手投足间显文人傲骨,令他看起来倒是个能办事的模样。 他入了大堂便跪下行了大礼,呼的是“吾皇万岁”。话是好听话,却并没有谄媚的味道。 白睢请他入座,虽瞧见情敌分外眼红,倒也还算客气:“几年不见,看样子,林兄是吃了些苦——起来吧,坐。” “草民不敢坐。” “朕叫你坐,你便坐。咱俩不是一般的关系,是书院的同窗,也是……也是好友,用不着来那套虚的。” 他这才坐了下去。 白睢摸了摸下巴,并不觉得这个林恒有哪里比自己好——大彪眼神儿不行,回头给她请个太医瞧瞧。 “先不叙旧了,朕想先听听你开城门的原因。” 林恒低垂着头,缓缓答道:“回陛下,草民在军中做代书已有两年,时常代不识字的士兵写家中,故而底层士卒的声音听得多了些。陛下您知道,夏国从上至下偏爱暴|政,素来轻贱人命,这惠州守将又不体恤将士,因此军中多有怨言。” 白睢点头。那倒是,奉天严老贼用残暴手段夺江山,仅这两年形势所迫而稍有好转,然“暴”这一字如附骨之疽,上行下效早已深入夏国骨髓。 他在永州城生活的那十几年,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官逼民反。 林恒:“故而,得知黎国大军要打惠州,草民便听到了许多盼降的声音。都道黎国施行仁政,不如降了做黎国人好。只是守将不肯轻易投降,又立下惨无人道的军规,故而前一次攻城才会久攻不下。草民……说来惭愧,从前埋头苦读圣贤书,未问天下有百样疾苦,这些年家书写得多了难免颇有触感,走出叛国这一步,无悔无憾。” 白睢失笑,饮了口茶提神:“叛国?别说得那么难听,倒可说是弃暗投明——那这次打开城门,不是你一个人的意思?” 林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