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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情绪压抑着他,让他连畅快呼吸亦是不能。 他一路疾行,走到离陈淑的小院一射之地才停下来,靠在一棵树上低头喘气。 良久,他慢慢抬起头来,环视四周。 这东府是阿爹与阿娘成婚前建的,阿爹成婚后便分了家。他长到两岁时,便跟着祖父生活了,读书识字全由祖父教导,那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祖父不让他回到阿爹阿娘身边,现在他明白了。 如今二十几年过去了,他才发现这府第早已经破败了。 陈珂一路走走停停,脑子里一时是阿爹临时前拉着他手的样子,一时又是晴雨满脸是血的惨状,等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竟走到了陈锦的院子附近。 陈锦的小院比陈淑的小上很多,事实上,陈府里的四位姑娘,只有陈锦的居处是最简陋的,与其他几个女儿比起来,简直可以算得上寒酸。 正文 第二十七章下徽州(三) 陈锦六岁那年,一个江湖老道不请自来,进了西府大门,一眼便瞅准二叔,拉着他的手也不寒暄,张口便道:“你府中有一女,生得天人之姿,年方六岁。” 陈知川走南闯北多年,这样的江湖道道见得多了,当下也不惊奇,只道:“老道可是有事?” 江湖老道捋着一把乱糟糟脏兮兮地胡须,说道:“此女有倾城之貌,及笄后将入宫为后。”陈知川虽觉得此人多半又是一个吃多了酒便胡言乱语的糟老头,待听到下半句,脸色骤变。 老道说:“但好景不长,此女虽做了皇后,但生性懦弱可欺,虽得圣宠却不得长久,竟活不过二十有二,死时更有累及全家之祸,可惜,可惜。” 且不论这老道是否说的疯言疯语,但累及全家之祸才是陈知川以为的重点,忙一把抓住老道缕烂的袍袖,急切切问道:“老道可有法子破解?” 老道笑眯眯的言道:“唯一的法子是让此女性子刚强,不说平生巾帼,但求危难时足以自保便罢。” 老道说完,不等陈知川再问两句,飘然而去。 睁眼功夫,便到了西府大门外,陈知川疾行追出,哪里还能寻到那老道的踪影。 第二日清早起来,后院的牲畜无缘无故全死了,陈知川深知这是一种警示,从此对这个二女儿便不闻不问起来。 陈珂小时候不明白,那么漂亮的小女娃为什么这府里没人喜欢她,后来听到些闲言碎语,才知其中还有这样一段。加之陈淑总是找陈锦的麻烦,陈锦性子软弱,事事都闷在心里,也不会向谁叫一声苦,怪惹人怜的,陈珂对这个meimei竟比自己亲生meimei还要上心。 陈珂进了陈锦的院子,瑞儿眼尖看见了,忙迎出来福身见礼。 陈珂叫她起来,问道:“你家姑娘可是睡着?” “姑娘刚在廊下看雪呢,这会子进了屋暖手。”瑞儿边走边回答道,一边将陈珂迎进小厅里,早已有小丫头捧了茶点上来放在桌上,瑞儿则去房里寻陈锦。 从前为了照顾陈淑的情绪,他很少来陈锦这里,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竟久远得记不起了。陈珂呷了口茶,打量起这小厅来。 跟府里的其他厅室相比并无不同,只是正对门口的墙上悬着一柄剑,长剑入鞘,锋芒尽藏。剑柄处的流苏直直垂下,被风一送,轻轻摇晃起来。 陈锦一个闺阁中的姑娘,竟把这样一把剑大赤赤挂出来,着实让人费解,陈珂不免多看了两眼。 “大哥可看出这把剑的来历?”一道声音自门外传来,音色脆然、沉静,如砸在盘中的玉,圆润清澈。 陈珂转头望去,一抹剪影映在门上,光从身后来,她便置身于这道光束中,静静站着,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威压感。 陈珂心中一凛,竟下意识地去摸腰间,那里平时系着一把剑,那是他行走于江湖时的保障。 陈锦将他这动作收于眼底,却并不点破,只慢慢走到他身前,向他矮身一福,“大哥怎么来了?” 陈珂听她问话,心中犹地一松,说道:“我散步恰巧走到你这里,便进来看看。” “大哥用过午饭没有?” 陈珂尴尬地笑笑,“还没有。” 陈锦让音夏去小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吃的,一应都端上来,音夏去了,不久便回来了,屋里丫头们搭起桌子,阿风速度极快,一会子功夫,四菜一汤便腾腾地摆上了。 陈锦本是用过饭的,为了让陈珂在这里吃得自在些,便也在桌边坐了。音夏端了刚泡的铁观音,给她沏了一杯,她便抱着茶杯暖手。 陈珂用饭极快,但并不狼狈,屋里丫头们难得见到大爷一回,都隐蔽而又矜持地偷偷打量起来。 待陈珂用过饭,丫头们撤了席,屋里只留了音夏伺候。 陈珂仔细看了看陈锦的手,说道:“这手若不是陈淑那一闹,如今该大好了。” 陈锦避中就轻的说:“不碍事。钟大夫说这手也快好了,正巧赶得及跟阿爹和大哥一同回乡。” “此去徽州路途甚远,锦meimei此次回乡可是有事?若当真有事,只管吩咐大哥便是,大哥一定替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陈珂这话说得倒是情真意切,只是她要办的事只有自己能办,旁的任何人都不行。 “我最近读书,读到‘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所以便想去看一看这至美的景色,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去过家乡,故而便借着此次机会回去看看。” 陈珂沉默片刻,点头道:“陈家祖上自徽州来京城,一过便是三代人,如今徽州老家只剩下一些旁支宗亲,若不是祖上定下规矩,每年初六需得回乡祭祀,怕是连根都快要忘了。” 说到陈家的这些事,陈锦便不再接话了。 陈家到陈锦这一代,人丁愈发单薄,只有陈珂一个男丁,大老爷又去得早,故而每年回家祭祖都只有陈知川与陈珂两人,着实凄惨凋敝了些。 良久,陈珂叹了口气,轻声道:“咱们家人少,但还是不得安宁。” 他指的是陈淑。 陈锦知道,但还是没有接话。 说到底,陈淑到底是他的亲meimei,由他自己如何说都行,旁人却是不能说半句不是的。一时便安静坐着,端了茶慢慢喝。 陈珂看着她沉静的模样,突道:“此趟归家,竟觉得锦meim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