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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巳时二刻,终于把令狐冲安置妥当。路轩回到岳不群身边,和华山群弟子一起坐于席位上。

    林平之不再扮演驼子,卸下伪装反而成了个翩翩贵公子,此时亦步亦趋地跟着岳不群,只不过,他看向正前方,路轩就走到他正前方,他把目光移向左边,路轩就走到他左边。

    他在装作一切如常地躲避路轩视线的同时,旁边盯着他俩的岳灵珊在心里给路轩的性取向又打上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岳灵珊戳戳路轩,试图按住路轩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你在干甚么?”

    路轩严肃脸:“研究人与人如何建立基础信任问题。”

    岳灵珊咋舌,表示没听懂。

    路轩更加严肃:“为什么我在林师弟面前晃悠了这么久,也没见得他跟我搭讪?”

    林平之默默地把视线移得更开,抬头望天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可能你的行为太过明显......你为什么要林师弟和你搭讪?”

    路轩很理所当然地说:“我都让师父收他做弟子了,他怎么说都得感谢我一下,不说黄金万两,几千两白银总得给罢!”

    话说完,路轩脑袋上立刻挨了一下,只听岳不群道:“平之刚入门下,你就拿他打趣,没个做师哥的样子。”

    路轩情不自禁瑟缩的脑袋又高高扬起:“林师弟,听见没,还不快叫我声路师哥听听。”

    林平之恭恭敬敬地叫了声,他在群玉院里看过路轩的武功,对路轩很是敬佩,想了想路轩时而蛮横时而吊儿郎当的行为,觉得其人虽疯疯癫癫的,但可以交好。便坐到了路轩身边。

    将近正午,令狐冲退烧后幽幽转醒,强撑起破烂不堪的身子走出厢房来到正厅,四处望了望,愣住了——远远的华山众,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坐着个陌生的贵公子样的英俊少年,路轩和岳灵珊跟他有说有笑,其他弟子们也是开开心心的,岳不群摇着折扇看他们玩闹。

    令狐冲捂着胸口的手忽地收紧,咳嗽着转身不愿再看。

    “大师哥!”一声脆生生的呼唤。

    认出这是岳灵珊在叫他,令狐冲顿时一喜,立刻扭回头去。只见小师妹遥遥朝他招手,俏丽的脸上铺了层粉云,弯起的嘴唇如同滴蜜的玫瑰。

    令狐冲一边摇摇晃晃地快步走过去,一边想起了以前岳灵珊冲他唱山歌的模样,一颗心霎时又是欣慰又是甜蜜。

    还是小师妹好,没有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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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师哥醒了!”

    “大师哥你没事罢,咱们担心死了!”

    令狐冲走将过来,路轩立刻搬了张凳子拉着他坐下。华山群弟子纷纷对令狐冲嘘寒问暖,你一嘴我一语的,一时之间竟似有说不完的话。

    林平之也瞧着令狐冲,心道劳德诺作为二师哥已经这么老了,而大师哥他却不是个老头子。

    令狐冲跟师妹师弟说完话,才问岳不群:“师父,这位是新来的师弟吗?”指的自然是林平之。

    岳不群笑道:“不错,上午时候凑巧瞧见他在群玉院外与青城派等人起了争执,我早早听闻福威镖局惨案,心有不忍,便收了他为徒。平之,你站起来去拜见你大师哥。”

    “林平之见过大师哥。”林平之行了一礼。

    令狐冲心里直道原来如此,扶起林平之,道:“入了华山,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路轩震惊道,“谁是妈谁是儿子谁是女儿?”

    “甚么乱七八糟的?”令狐冲和其他弟子一齐迷惑不解。

    岳灵珊眨眨眼,倏地捂嘴笑道:“路师弟是在说,他是你们的爹呢!”

    其他人恍然大悟,齐声道:“好哇,你个路小弟居然这样损咱们!”纷纷卷起袖子要给路轩来一套师哥的爱的马杀鸡。

    忽听门外砰砰两声铳响,跟着鼓乐之声大作。

    是官府之人来了。

    路轩等人看向门外,只见片刻之间刘正风伴着几个官员打扮的人走进来,恭恭敬敬地接了圣旨,被封参将。

    一千多群雄面面相觑,有沉不住气的就小声嘟囔道:“遇上升官发财的事儿,连五岳剑派的都要跪下给官员磕头!”在座的多是武林好手,这话被听见了却无人反驳,心里不约而同地赞同。

    路轩悄声跟岳灵珊道:“有人酸了。”

    岳灵珊“哈”的一声笑了出来,瞥见自家老爹瞪着自己,立刻装鹌鹑不说话,在路轩手心写字。

    岳灵珊:我也觉得。

    群雄听见路轩的话,无不面露尴尬。当日南侠展昭被赐“御猫”之名,封四品带刀侍卫之职,也曾有人在背地里骂他。但这些人,明里暗里说这些卖身给帝王家的不好,心里却也羡慕着他们能荣华富贵,从此有人撑腰。

    刘正风笑眯眯地假装没听见,说了几句场面话,又亲手断了剑,就要把手探入金盆。

    忽听得人门外有人厉声喝道:“且住!”

    只见走进来四个黄衫汉子,接着又走进来一个手持五色锦旗的黄衫汉子,正是嵩山派门下弟子史登达。

    “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金盆洗手大事,请暂行押后。”史登达走至刘正风脚跟子前,举旗说道。

    刘正风沉了脸色:“左师兄这是甚么意思?在下今日金盆洗手是刘某的私事,请史贤侄转告尊师......”未说完,忽地变了脸色。

    只因为屋顶上、大门外、厅角落、后院中、前后左右,数十穿黄衫的人徐徐走出,实在出其不意。显然嵩山派早已暗中监视着刘府,而府里一千余人竟也没有发觉。

    未完,又有十几人挟持着刘正风的妻女儿子走出后堂,手中持有匕首抵着他们背心。嵩山派二师弟托塔手丁勉,嵩山派中坐第三把交椅的仙鹤手陆柏都在场。

    屋顶上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第四师弟费彬跳下,当众接过史登达手中的五色锦旗,大声道:“刘师兄和魔教长老曲洋暗中有勾结,我等奉左盟主之令彻查此事!”

    此话一出,群雄哗然。正道与魔教向来势不两立,水火不容,堂堂衡山刘正风,又怎会与魔教长老有所勾结?

    刘正风早就大为变色,承认了自己和曲洋的关系。原来他们琴瑟之声相投,结为好友。

    但显然嵩山派的人不会放过刘正风的。

    路轩低声向岳灵珊说道:“要开打了,小师妹你待会跟着师父,别让那些人伤了你。”

    “你又忘了喊我师姐!”岳灵珊却拧了下他的腰,疼得路轩倒吸口冷气。

    令狐冲见他们打闹,插嘴道:“嵩山派乃名门正派,哪里会做出惨无人道的灭门之举?”

    路轩极小声地说:“为利为权,他们有何不可?”

    林平之听了点头,他家就是被《辟邪剑谱》给青城派害惨了。顿时心里难受,想快些去把爹妈从青城派手里救出来。

    费彬长剑一指,对人群中的路轩森然道:“华山的小师弟,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

    路轩大惊:“这你都能听见?”

    费彬继续冷声道:“我等奉盟主之令,命刘师兄与魔教长老曲洋断绝关系、讨伐曲洋,若是刘师兄不从......”

    “狄修,预备着!”

    嵩山派弟子狄修:“是!”将长剑缓慢地一寸寸刺入刘正风长子的背心。

    恒山定逸师太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嵩山和衡山两家何必伤了和气?”

    丁勉知她外刚内和,虽脾气暴躁但心地慈祥,此刻说道:“师太所言极是,但若我嵩山派就此离去,岂非在外人面前丢了脸面?”

    刘正风忽而惨然一笑,料定自己今日要死在此地,朗声道:“刘某自行了断,也无须多伤人命了。”

    岳不群起身阻拦:“刘贤弟——”

    还未说一句话,听得“呲”一声,狄修的剑已送入刘正风长子的心口,把他立时杀死了。

    大厅群雄变色!

    “甚么?我......!”狄修瞪着自己的剑,也大为吃惊,话还没说完就被震碎心脉死亡。

    “你们嵩山居然趁刘师叔不备,杀死刘师叔家人!简直禽兽不如!与魔教又有何异?!”路轩高声叫道,拔剑向前一跨步拦在岳不群前,紧盯嵩山派众。

    费彬一惊,迅速反应过来:“是你——噗!”原来刘正风早已大怒:“欺人太甚!”当下运起内劲向费彬打出重重一掌,来得极快极猛,十成之力打得费彬口吐鲜血,飞了出去撞到墙,片刻后气息全无。

    陆柏和丁勉见师弟身死,怒火中烧,两个人同时和刘正风交上手。

    岳不群反手拉住眼冒红光的路轩,将其挡在身后。但千余个人里,总能有个人认出路轩,马上大声疾呼:“是......是那个杀人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