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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始的嘴角翘了起来。他原本的性子一板一眼,可是如今却很爱逗弄此人,此刻看着这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他的心里就感到畅意。——老板,你的心已经黑掉了!要是梁珏知道班始的想法,一定会痛心疾首地说上这么一句。次日一大早,梁珏便在陈贵的陪同下,去找内城手艺最好的鲁木匠。鲁木匠是一个健壮的中年汉子,阔脸大嘴,看上去很是老实,他有两个儿子,都已有十几岁,负责给他打下手。梁珏在地上捡了一截小木棍,将要打的物事的形状画了出来,又细细地说自己的要求。鲁木匠一边听一边看,他心里甚为迷惑,不知道这物事打来有什么用。但见梁珏气度不凡,旁边又跟着一个剽悍的陈贵,却也不敢细问。鲁木匠的院子里放有好几种木材,以便客人挑选。梁珏便挑了一块桦木,因为桦木重量较轻且结实。据鲁木匠所讲这块桦木已经晒了三个多月,木头中的水汽已经晒得差不多了。而后他便指点着鲁木匠把桦木砍出了四大块,即两块凸起的左鞍板和右鞍板,还有两块雁翅而起的前鞍鞒和后鞍鞒。梁珏虽然大概记得做马鞍的工序,但他从未动手做过,相当于纸上谈兵,幸好鲁木匠的手艺相当不错,经验又老到,梁珏虽讲得简略,他却也慢慢做了出来。只见又宽又扁的锛子上下翻飞,木屑纷纷落地,一盏茶的工夫,鞍鞒与鞍板的雏形便出来了。第二道工序便是要将四块鞍板与鞍鞒粘合在一起,这却是个大问题。因为其时只有鱼胶,粘性比不上后世的胶水那般强。梁珏不甚在意,反正这个雁翅马鞍只是一个初始的样本,做得粗糙点没关系。于是鲁木匠便将鞍板与鞍鞒对齐,细细地刷上几层鱼胶,又寻了几个大木夹,将粘接的部位夹住以防它们松脱,然后放置在阳光下,让它晾晒一个半时辰。在晒了一个半时辰后,鱼胶已然干透了,梁珏指点着鲁木匠在离鞍鞒和鞍板相接处不远的位置凿了几个眼,每个眼里穿进一条湿牛皮系牢,用湿牛皮来代替钉子,如此一来,当湿牛皮变干的时候,那股拉力就会将鞍鞒和鞍板紧紧地箍在一起。最后又在左右鞍板前面各凿几个大眼备用。此时木鞍只是一个雏形,还需要反反复复的砍制、劈刮、锉磨,尖起的地方要刮平整,有毛刺的地方要仔细地磨去。后鞍鞒因是人坐的地方,要将它的弧度开得比前鞍鞒大一些。经过不断的砍制与锉磨,木鞍总算是变得光滑了。梁珏仔细地看了看做好的木鞍,满意地点了点头,急赶而成的马鞍自然不甚美观,不过将就着用,应该是没问题的。然后梁珏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找到了两个环形大木杈,又叫鲁木匠拿出几条细皮条,将细皮条穿过鞍板上的眼,再把木杈系牢在在下垂的皮条底端。陈贵一直看着他做这些事,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想,但又不能确定。刚想开口问,却被梁珏止住了:“回去再说。”雁翅马鞍与木马镫的技术含量很低,基本上只要有个参照物,任何一个木匠都能做出来。所以,在小比之前,梁珏不想让屯骑营听到哪怕是一丁点的风声。两人便拿着这两件物事走了。钱帐方面,自有长水营的军需官来结。到了中候府,梁珏本想先让班始看一看这两样“划时代的伟大发明”,然而他却不得空,好像是在见客。梁珏便将那套雁翅马鞍拿给庞长看。“这是什么?”庞长瞪大了眼,左看右看都不明白这物事是做什么的。梁珏叫他牵一匹马过来,然后拿出一大一小人两块皮子,较小块的皮子包在木马鞍上,用细绳索捆好,那块大一些的皮子就垫在马背上。最后将马鞍放于马背上。“你看,”他拍着马鞍,对庞陈二人笑道,“若你们坐在这上面,竖起的雁翅是不是可以让你们在格斗时不致于滑下马背?”庞陈二人先是一怔,而后大喜,陈贵没有说话,只细细将马鞍看了一圈,庞长叫道:“对啊,坐在这上面稳如泰山,一棍子下去准叫别人倒地!”他一想到那场面便满心舒畅,满脸放光,就连嘴边的那一圈浓须仿佛都变得更粗更黑了。当下立即翻身上了马,梁珏便依照着他的脚长来调整木杈的位置,又嘱咐他:“轻点力踩,我好不容易寻得这两个合适的木杈,你若踩坏了可就没有了。”庞长新奇地坐在鞍上,前后左右摇晃身子,只觉自己被前后雁翅稳稳地夹着,没有滑下马的危险,又试着将两脚套在两个木杈环上,脚既踩到了实物,心中便定了下来,双手即便离了缰绳也不怕。直喜得他裂嘴大笑,“嘿嘿,我有了这件法宝,待小比时定能大显神武!”粗率的庞长只想着如何赢别人,而陈贵出身边将世家,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心思又细,他隐隐意识到这两只木杈的出现将会对骑兵在战场上的表现产生重大的影响。他不禁对梁珏产生了钦佩之情,明明年纪差不多,这人怎么就能想出这些既古怪又有用的物事来呢?这时,恰逢晋明经过,梁珏便问他中候是否仍在见客,晋明道那客人是任溓,已经走了。他这次过来是来看望中候的伤情,并且送了两车子的物事来赔罪。其中一车子的冬衣与粮草是赠给长水营的兵士的,另一车子的礼物则是给班始一人的。晋明扬了扬手中的竹简,笑道:“任氏送得还真不少,我读给你们听听。黍二十斤,粟十斤,布二十匹……干脯两条,蘑菇五斤,竹笋、菘菜各五斤……梨、枣、梅子各十斤……活羊两只,活鳖两只,活鸡活鸭各三只,宰好的鹿一头……蜜浆、梅浆各一坛。又有五件或白或青的深衣,三双精制皮靴,六双足衣,两顶皮质武冠,三件冬装绵袍,还有上好的砚台一具,毛笔三枝……”梁珏听得张大了口,任氏可真大方啊。不过也难怪,他家有钱嘛。他暗自决定,待会儿就去班始那里蹭几件好东西过来。这天气是一日冷过一日,要穿皮靴绵袍才够暖。望着晋明逐渐走远,庞长挤了挤眼,鬼鬼祟祟地小声说:“你们听说了没有?这次中候其实是因为一个美人才受伤的。”梁珏的心顿时一跳,忙问:“不是说任氏三岁的小郎君误伤了中候么?如何竟会牵扯到别人?”庞长招手让两人站近一点,压低声音道:“你想啊,中候身手不凡,见有剑飞过来,难道不会躲么?怎么就被刺中了?”他就像个吊胃口的说书先生一般,还故意停了一下,急得梁珏想打他,“快说,快说!”庞长这才续道:“那是因